俞锦凡自小乖巧规矩,所言所行,哪怕再不喜欢,也都遵循佟太后意愿。然而今日,她却不顾礼数,不等传唤地闯入佟太后寝宫,不仅是宫人,便是迎面撞上的佟太后,也是吃了一惊,不禁冷然:“王如此,是否有失王尊?”
一次次隐忍,一次次遵从,可她得到的是什么?俞锦凡看着眼前霸道的母妃,生起浓浓的厌倦:“母妃如此,可是煞费苦心!”
“放肆!”佟太后震怒,惊地四下宫人慌乱跪下,齐齐埋首不敢抬头。
若是过去,俞锦凡早就认了错。可现下,她却不理会佟太后,倔强固执:“我不纳妃,绝不。”
“你可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南楚国的王!”
“孤,清楚!”
母女二人怒目相对,气氛剑拔弩张,四周宫人胆战心惊,大气也不敢喘。
沈蕊立在门内,她不知自己站了多久,但门外对话,她听得清晰。摸去眼角的泪花,她伸手正欲推开门——
“好一个清楚,本宫今日便是问你,这天下安乐重要,还是你的儿女私情重要?”
沈蕊顿住,一动未动。
“西北部战乱不平,边境民不聊生,朝廷各势力蠢蠢欲动,百姓日日提心吊胆,你这一国之君呢?不忧天下之忧,不理国家之事...无国何来家,无家谈何情?”
面对着一番指责,俞锦凡无言以对地转开视线,前一刻还凛然的人,此刻心虚愧疚。
佟太后冷笑,迈步压近她:“王,你可知你一句不纳妃,会赔上多少性命!”
俞锦凡被逼得毫无退路,背抵着门,神色颓败。当初继承王位她就该料到这一切,王...她是南楚国的王啊。“哈哈,他人他人,我这一生就只能为了他人?”俞锦凡仰头大笑,笑得眼眶红透,只是倔强不肯落泪。
佟太后看着如此的她,心疼万分,可,她无能为力。亦如她对浣湘所言,她多希望自己当初并未生下她,受此苦难。
“啪——”
紧闭的宫门自内被用力打开,俞锦凡顺声望去,一眼便看见自己寻找的身影。“南慕...”她呢喃,忍下的泪水再看到她的一瞬,莫名难控,奔溃地想要汹涌。
沈蕊对她温柔一笑,上前,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她说。转过身子,对上佟太后带有敌意的眼,认输道:“我同意王纳妃。”比起无法忍受其他女人分去所谓的名分,她更不忍俞锦凡陷入两难。
“你在胡说什么!”俞锦凡道,一把拽过她,满目震惊。
沈蕊耸耸肩,装作无所谓地对她笑:“纳吧,我不会介意的。”
俞锦凡双目冷凝成冰:“你再说一次。”
沈蕊脸上的笑僵了僵,强迫着挤出笑容,深深地望着她:“俞锦凡,纳妃吧,我同意了。”
俞锦凡用看陌生人一眼的目光看她,半晌,她机械地转向目光深沉的佟太后,讽刺地扯了扯嘴角:“如此,母妃可满意了?”说罢,狠狠甩开沈蕊的手,不顾她的叫唤,大步离开。
沈蕊叫不住她,也不追,停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出神,而眼眶的泪水抑制不住地汹涌而下。
“擦擦吧。”温柔细语,一抹白净手绢被递到她眼前。
沈蕊却不接,用袖子狠狠抹去眼角泪痕,红着眼一脸倔强:“我信俞锦凡,哪怕纳妃,她也不会背叛我!”
佟太后看着她,心里并没有得逞后的开心,相反,重重的压抑。她叹息一声走近沈蕊:“好孩子,对不起。”她轻声道,亲自用手绢为她拭泪。
沈蕊以为自己幻觉,诧异地看着眼前温柔的佟太后,陌生之余,也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佟太后从来不是自私,她为的,不是自己更不是一族血脉,而是南楚子民。
这道理,俞锦凡何尝不懂,也正是因为她懂,才会更加痛苦愧疚吧。她想给沈蕊太多太多,可她能给的,太少...太少...
沈蕊找到俞锦凡时,她正将自己关在书房内,谁也不肯见。
见她来,担忧在外守候的敏赫急忙迎了过去,眉头深拢:“沈夫人,王她——”
沈蕊抬手示意她无需多言,看了眼紧闭的宫门,道:“你先退下吧。”
敏赫不确定地看了看宫门,又看看她,最终还是垂首退下。
安静,整个宫殿都是安静的。沈蕊仰望天空,冬日干枯的树枝不知何时已经爬满细叶,相信不日之后,便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她们呢?又将何去何从?
沈蕊叹息,收回目光,指尖微微颤抖着推开门。
满宫奢华,万人仰慕的尊椅上,俞锦凡就坐在那儿,纤长的身影那么娇小,那么孤独。沈蕊发现自己今日真的很伤感,话还没来得及说,眼泪已经掉了下来,一滴接着一滴,如何也停不住。
“出——”赶人的话在抬头看到她眼泪的一瞬停住,俞锦凡呆呆看着哭成泪人的沈蕊,心里又是疼又是恨。她恨她太傻,恨自己太无能。
宫门外,敏赫背靠着门守着,眉头紧皱。远处脚步声传来,她眉峰一展,机警地直起身子,便见碧町匆匆而来。
碧町根本没看到她,直冲向宫内。
敏赫展开的眉头再次收紧,同时身形一动,已然挡在她身前:“王和夫人在你们说话,不可打扰。”
碧町停了脚步,狠狠地瞪她:“我要见主子!”
“我说了她和王在说话!”敏赫冷声道。
“还有什么好说的,王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