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所未有绵长的黑暗犹若泥淖,拖着人的意识无限制地下沉。
我一直没有做梦,有时候会有片刻思维的清醒,眼前却怎么都睁不开,好似被围拢在一片如雾的牢笼中,迷茫地厉害。
朦胧恍惚听到军靴踏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由远及近,好似走到了床边。
我意识惊醒了下,动了动眼睛,眼皮沉重若铁,那人却安静下去,再没了动静。
四周宁静下来后,我的意识又开始恍惚,重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三天,还是三个月。
室内再次有了其他的声响,笃笃笃,轻而礼遇的敲门声,我霎时清醒过来。
有人走进来,低声,“指挥官,前两天研究所损毁的m监控系统已经修复,请您过去录入指纹和其他相应信息。”
有人在房间里么?我忽然在想,我怎么没有注意到?
应该说,是没有了脚步声。
“暂时不用开启监控。”冷淡地声音就在床边相去不远的地方传来,无波无澜。
那人得了回复,退下了。
我心里顿了顿,转瞬回忆起昏睡前的情景,不知为何忽而生了一丝怯弱和尴尬,想到静默的室内只有我和苏沉两个人,纵然神思已经清醒,却迟迟不愿睁开眼。
既陌生又熟悉,无话可说。
如若他是指挥官,定当是没有时间在这里陪我虚耗着的。我想等他离开之后再“醒来”,以免徒增尴尬。
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我保持着纹丝不动地睡姿,忍耐着不从床上坐起来已经到了极限,苏沉的方向却自始至终没有再传来任何存在的动静。
是走了么?
我现在完全感知不到周遭了,能依靠的只有基本的五感。或许是他脚步轻,我没能听到?
慢慢启了一丝眼缝,往床边的方向偷觑。殊不知怯弱的眸光正好遇上苏沉古井无波的视线,见我睁眼也未有一丝动容,亦没有移开视线和我说话。
就那样看着我。
我脑中轻轻嗡了一声,空白片刻。
在那样专注的凝视下,不知为何竟有些愧疚,迟疑好半晌才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来。
低着头任长发垂下遮挡自己的侧脸,没人愿意首先说话的情况实在尴尬,我揉着眼睛颇有一阵,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要对他说的话。最终憋出来句生分,“谢谢你救我。”
处决所有该亚v号的追杀者,在苏沉的立场上是毫无缘由的。他也不可能为了一个活尸标本和向来交好的同盟翻脸,唯一的理由是他认出了我。
苏沉坐在椅上,手中空无一物。适才一眼中,望见他背脊挺直双手垂在膝盖上的姿态,仿佛在我身边的这段时间什么都没做,仅是安静地等待。
“桌上有水果。”苏沉开口,“去吃一点。”
语气中是熟悉的不容置否,我一向讨厌他的□□,此时此刻却也没有被激出什么不满来。没敢多看他一眼,听话的掀开被子,小跑到桌边背对着他坐下,从果盘中挑出一个苹果,而后整个人就缩在那里不做声了,重复着咬苹果和咀嚼的动作。
我的手恢复了原样,偷偷拉开睡衣的长袖,里面也是好的。听他们刚才说话,好似从出事那天到现在仅仅过了两天,我能这么快的康复,大概是苏沉帮我做了什么。
“咔嚓”一声,是苏沉拉开了门。我咬苹果的动作停了停,朝他看去。
他同样在门边望我一眼,开口,“一会不要出去乱跑。”
我说,“哦。”
苏沉便带上房门出去了。
我霎时间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自由轻松了。
地上铺垫了厚厚的绒毯,我从床上下来的时候没有穿鞋,却也不觉得冷。提溜着被我啃了一半的苹果,四处找镜子。
最终在浴室的镜前照了照,拉开衣领往里又看了几眼,皮肤白皙,果真是好全了。
其实和表面呈现的冷淡不一样,在知道是哥哥救了我之后,我心里存的暖意总比这些年的隔阂要多。可不知为什么,在面对他冷淡又高高在上的眸光的时候,态度又不知不觉地生分起来。
毕竟都已经是成年人,没必要和一起一样闹叛逆的性子,想要和他缓和一点的相处,却又不得要领。
我很擅长自己打发时间。由于知道当初自己似人非人的样子被很多人撞见过,加上苏沉说的话,便有点不敢出门,窝在窗边的地毯上晒太阳。
等着时间流逝,自己的身体慢慢好起来。
下午的时候来过一批医疗人员,给我进行一番检查之后,问也不问便要给我打针。
针管里的溶液不是常见的透明色,而是呈淡淡的红色。我皱了下眉,一把甩开医生的手,退到床的另一边。
“苏淮小姐,这是抑制你体内m病毒的针剂,请你配合。”
我对他们没有信任,在知道自己身体不会有大碍的前提下,更加不会任由陌生人随意给我注射什么东西,于是贴着墙壁拒绝,“我不需要。”
被我随意一把推到地上的医生扶了扶鼻梁上歪掉的眼睛,对着劝解我的护士,“没有办法,我们无法制服她,你去通知指挥官。”
听到苏沉的名字,我心里忽然一动,有点后悔。
为了这点小事就要喊他过来?我没有清醒的时候应该都是这些人给我治疗的,现在因为无法对别人放下的戒心就拒绝治疗是不是有点任性了?
最主要的,医生的那句话喊得好似班主任一般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