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郭嘉随曹操出征之前,任知节便已经与他逛遍了濮阳城的伎馆,将每个伎馆的各种特点都总结了出来,城南百花仙的媚姬擅奏琴,城北春光楼的萧如擅唱曲,城东静候轩的叶姬擅筝,而摘月楼则是人美酒香,舞姿翩翩。
温香软玉在侧,莺声燕语柔柔回响于耳畔,鼻间阵阵酒香,美人于座前翩然起舞,这样的日子想想便觉得十分快活。然而郭嘉走后,任知节独自前往之时,身边没有了独自饮酒时不时调侃几句的郭嘉,总觉得少了什么,酒也喝得不尽兴,也便很少来了。
以往同袍们去教坊还得吆五喝六的,她原来以为是大家爱热闹,现在才总算是知道了,原来是一个人的时候,就算是在泡妞喝酒,那也还是寂寞的。
只是……
她看了看正襟跪坐在身侧的未成年人曹丕,想了想,扭头看向身边的姑娘:“你们这里有除了酒以外可以喝的东西吗?”
姑娘一手搭在她的肩上,调笑道:“知节怎么不喝酒了?”
任知节道:“来摘月楼岂有不喝酒的道理,况且各位姐姐只要一句话,就算让我干了一坛那又有什么问题。”
另一个姑娘羞涩地推了推她:“我们怎么会舍得让你干一坛。”
任知节任由几个姑娘笑着将她推来推去,摸了摸鼻子,咳了几声,说:“各位姐姐,这里还有小孩子呢,不能让小孩子喝酒。”
“知节还心疼小孩子呀,那你把二公子带来也不怕二公子跟你学坏了呀。”
“咳咳,各位姐姐都是顶好的人,我带他来这里与姐姐们喝酒哪里是让他学坏了。”
“哎哟,知节嘴真甜。”
“……”
……
曹丕将背挺得笔直,看向被美人包围着的任知节,此时的任知节几乎被摘月楼的各位美人们淹没,只剩下一只手在外面胡乱地抓着。
郭嘉坐在一旁自己给自己斟了一盏酒,啜了一口,摇头晃脑的说:“军中无酒,这随军的日子可真不好过。”他看向面无表情看着任知节的的曹丕,笑了一声,道,“二公子要尝尝吗?”
曹丕转过头来看向他,沉默片刻,然后道:“知节师父道我如今年幼不应饮酒。”
郭嘉摇摇头,抬手斟了一盏,道:“那知节也不应以女子之身逛伎馆啊。”他将那盏酒递向曹丕,曹丕双手接过,正低头看盏中酒水时,便听他又道:“按照世人所说,一名女子当早早嫁人生子。”
曹丕默默地啜了一口,他如今年幼,只尝一点,便感觉舌头如同被火燎过一般,他面上不显,仍将那口酒咽下肚里,任由那火燎一般的感觉顺食道蔓延至腹中。
他将酒盏轻轻放到面前的矮几上,道:“知节师父不是甘心早早嫁人生子的女子。”
郭嘉本笑着,想看少年初次品酒的反应,见他面色一如往常,扬了扬眉毛,然后接着他的话道:“她不是不甘心,而是没想过。”
曹丕抬头看向他,他笑笑继续道:“知节并不是属于一个人的。”
他朝曹丕扬了扬手中酒盏,然后仰头一饮而尽,酒水割喉般的爽快/感使他眯了眯眼睛,他咽下酒水后,道:“她属于这个乱世。”
曹丕垂了垂眼帘,眉骨下的部分变得晦暗不清,他抬起案几上放下剩下的半盏酒,学着郭嘉的样子一饮而尽。
郭嘉双目含笑看他闭着眼睛将半盏酒咽下,然后道:“二公子尚还年幼,不必逞强。”
曹丕放下酒盏,用衣袖将嘴边的酒水拭尽,沉声道:“若今日不逞强,他日必懈怠。”
郭嘉朗笑几声,摇摇头:“你与你知节师父还真是一点都不同啊。”
那边任知节从美人圈的包围中探出一个头,她喝了酒,面颊上微有酡红,一双眼睛却极亮,她看向郭嘉与曹丕,扬声道:“你们刚才说到我了?”
曹丕沉默不语,而郭嘉则是含笑道:“没事,只是说美人们都去你那里了,而我跟二公子想喝酒还得自己斟。”
“表兄你们真可怜。”任知节面带悲伤,两只手一边揽了一个美人,“不如你就跟二公子互斟吧。”
郭嘉:“……”
曹丕:“……”
待三人从摘月楼出来时,外面已是明月高悬,摘月楼的一串灯笼与月色交相辉映,站在外边还能听见屋内隐隐的丝竹之音。
任知节被几位美人硬灌了好几杯,她酒量不算太好,此时喝得上头了,脚下已经有些不稳,与美人们挥手道别之后,转身要下台阶却差点自己给自己绊倒,亏得郭嘉眼疾手快,一手揽住了她的腰,才避免了她脸着地。
不过喝醉了的任知节却根本不觉得自己刚刚差点儿以猛虎扑食的姿势落地,她迷糊地摇了摇头,看向郭嘉,她自己是摇摇晃晃的,眼中的郭嘉也是摇摇晃晃的,她嘿嘿笑了一声:“表哥你醉了,你看你都站不稳了。”
郭嘉:“……”
“表哥喝醉了。”她又说了一边,然后右手握拳,击打在左手掌间,点了点头,“带表哥回家!”说着,她走上前,一只手按在了郭嘉肩上。
郭嘉:“……?”
她弯下腰,用肩部顶住郭嘉的腹部,另一只手握住他的膝盖,然后站直了身,一把将郭嘉扛在了肩上。
郭嘉:“……”
曹丕:“……”
郭嘉懵逼之时给了她机会,待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她扛在了肩膀上,他的头倒悬在半空中,使劲咳了几声,然后道:“表妹,快把我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