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领连同身后兵士皆因此番变故愣了愣神,待那将领缓过神,便看见自己坐骑前方站着一个少女,年纪不过不过十六七,一身平民装束,容貌秀美,只是眼中尽是煞气,犹如征战多年的虎狼之将,她背后还负着包袱,显然是逃难之人,然而右手却握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长/枪,左手则抱着那个放在被他挑于刀头的小女孩。
那小孩之前被吓坏了,如今被任知节抱于怀中,便双手紧紧揽住她脖子,直到母亲赶来,才放开了她。
那妇人抱着小孩正要离开,其中一兵士提刀便要砍杀过去,任知节眼一横,手中枪飞出,击打在那兵士刀柄上,为首将领见她兵器已然脱手,便挥起手中长/刀,朝她颈前砍去。任知节不慌不忙向后弯腰,上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那将领一击不得之后,她从平地跃起,另一脚踏于对方刀面上,借力越过对方战马,一手抽过自己那柄枪,枪刃往后一送,竟直直插入那将领喉咙。
她面上带着轻飘飘的笑意,将枪抽出,那将领喉咙喷出一股血,睁大着眼睛看着她背影,然后不甘地摔下马去。
那队兵士见将领一回合之内便被这少女斩于马下,皆极为震惊,周边原本正忙着逃命的颍阴百姓见此情况,都围在了他们身边,有人看见持/枪而立的任知节,心中惊讶,交头接耳:“这不是李夫人家的知节吗?”
兵士们见百姓们围了上来,想提刀杀出,又惧任知节,只得昂着下巴喊道:“你这丫头哪里来的,居然击杀了李傕将军帐下闫春将军,带我们秉明李傕将军,定将你这臭丫头碎尸万段。”
任知节漫不经心看了他们一眼,将枪重重杵在地面,发出一声重响,她也扬起下巴,朗声道:“颍川任知节,项上人头在此,你们有能力,便拿回去请赏呀。”她话刚说完,眼神化为利刃,直刺向对面,那些兵士被她瞪得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互相看了几眼,其中一个梗着脖子丢下一句“你等着”,便与其他人冲出了包围圈。
任知节见这队军士离开,松了一口气,若是武将单挑她毫不畏惧,若是这队军士发出信号,将其他军士引来,那可就不好办了。
她将枪负于身后,正要离开之后,手却忽然被人握住,她转过头一看,正是之前那对母女,那母亲牵着女儿,眼睛还红肿着,见任知节转过头来,便推了推女儿,一起跪在了地上,任知节愣了愣,立马上前将母女俩扶起来,道:“这位夫人,你可是折煞我了。”
那妇人哭道:“多谢知节姑娘搭救我儿。”她说着,从怀中掏出几串首饰,“我母女俩无以为报,只有家传的金钏还值些钱,便给姑娘,权当报答了吧!”那小姑娘听母亲一说,也拉着任知节的手,眼巴巴地看着她。
任知节被这母女俩看得头皮发麻,如今周围皆是逃难之人,如此贸然露财,这母亲也真是不怕别人见财心起。她想了想,便笑着接过那妇人递来的金钏,说:“既然如此,这金钏我便收下了。”
那妇人自是千恩万谢,站起身来带着女儿便要离开,而任知节与两人道别之际,又悄悄将那金钏塞进妇人的包裹之中,这才转身离开。
因任知节一番搅合,附近百姓得以逃过那群兵士劫杀,任知节也趁其他兵士还未赶到时便匆匆出城。
李傕、郭汜大胜朱儁后,率兵劫掠颍川、陈留一带,所经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所,除却京师洛阳之外人口最多的颍川郡,此时已是一片焦土,昔日富庶的颍水之滨,全无人烟。颍阴、颍阳、临颍各处百姓纷纷携家带口,往各处投亲而去,城外道上到处都是拥挤一处的流民。
任知节出城之后,便一路往西北,朝颍川治所阳翟而行,此时大多流民皆是往南行,往阳翟而去的人少之又少。她在颍阴城门口一枪挑下李傕部将一事在流民之中传了开来,而她一个妙龄少女,身负兵刃,独身而往,以至于特征明显,十分扎眼,时不时便会有人上前问她是不是那个颍阴女侠。
任知节听见这个称号的时候,她是拒绝的。
刚咽下去的馒头几乎哽住了喉咙,她呛了几声,忙不迭咽了几口水,然后一个劲儿地摇头:“不不不,我只是一普通孤女而已,颍阴女侠什么的,我绝对不是。”
对方指着她身后那柄生了铜锈的枪:“据传那位颍阴女英雄便是身负长/枪,一回合便将那闫春斩落下马。”
任知节干笑:“这枪都生了铜锈,怎能杀敌,老伯你这玩笑也忒好笑了些。”
“不不不,据说,背负生了铜锈的长/枪,便是那位女英雄的特征。”
任知节:“……”
之后,她只有用包袱将枪刃整个包住,别人再问她,她只有面无表情地说,这是家传的青铜扁担。
磨磨蹭蹭行了数十日,才终于走到了阳翟城不远处。
阳翟城作为颍川郡治所,且位于郡北部,并未遭兵乱,还是一派繁荣景象,路上时不时有百姓推着木车走过,路旁田地中还有百姓耕种。
任知节与同行流民走至此处时,正是正午时分,日头就挂在头顶上,分外灼人。任知节被太阳晒得一头汗,便走到路边树下,坐到了树荫底下,用手作扇子给自己扇了扇风,手背拭过额头,汗液带着灰尘,把手背印得一团黑。
想来也是,这十多天她风餐露宿,也就走到河边的时候将就着洗一洗脸,现在整个人的模样必定是像从泥地里滚了一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