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袭战,胜在出其不意,而要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最重要的,便是速度。
皇甫惟明亲自率领临洮军骑兵,自鄯州出发,先向南绕过石堡城,到达达化县城稍作休息之后,再掉头向北直冲位于石堡城后方的洪济城,行军千余里,却只用了几天,便抵达了洪济城郊外。
这一路上,任知节担心皇甫惟明看出她伤势并未完全愈合,只得抖着缰绳,骑着青海骢奔到最前方,一个身子飒爽的女将还笑着说:“知节是久卧病榻之后迫不及待了吗?”
任知节苦着脸点头。
待一行人抵达洪济城附近时,天色已黑,城外一片茫茫草原,没有任何树木遮掩,皇甫惟明命队伍不准点燃松明,而是摸黑前行,也尽量放慢了马蹄,唯恐还未靠近,便让城楼上的守卫发觉。
此次突袭,考虑到辎重会拖慢行军速度,他们并未携带任何攻城武器,好在吐蕃认为唐军绝不会深入作战,所以并未在洪济城部下重防。任知节眼神好,马快,冲在队伍最前方,便担任起了斥候的工作,她观察半天,只在城楼上看见两个心不在焉的吐蕃军守卫,其中一个将长兵杵在地上,半个身子都靠在枪杆上,似乎正在打瞌睡。而这段时间并没有任何巡防部队前来巡查。
看来洪济城不仅守备薄弱,守军似乎也很松懈。
任知节拉过缰绳,掉头跑到军队后方,将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了皇甫惟明。
皇甫惟明正在与李倓看地图,闻言点点头,说:“洪济城布防虽只三千兵力,若只固守城门的话,却也足够了。”
李倓略一沉吟,说:“既然城内守军如此松懈,可先令一部分将士冲入城去,将巡查部队一一击破,以作接应。”他的马鞍上正系了一副弓与箭袋,说着他取下弓箭,道,“那么,首要的,便是将那两个守卫射下来。”
任知节正是这么想,两个站在城楼上小憩的守卫,不正是现成的活靶子吗,只是她光知道李倓剑术精湛,却不知道他骑射也在行。不愧是太子之子、钧天君之徒、达扎路恭之小舅子,佩服,佩服。
她这么想着,却见李倓将弓弦与箭袋递向了她。
任知节:“……”
李倓眼中有些疑问:“接着呀。”
任知节动作僵硬地接过弓箭:“……你给我干嘛。”
“你之前不是说过你无论长兵还是骑射都很厉害吗。”李倓说,“这把弓是我姐夫赠予我的,槭树作弓背,牛角作弓面,马鬃为弓弦,乃是一等一的好弓,配你这样的悍将倒是正好。”
任知节:“……”
皇甫惟明笑呵呵地拍了拍任知节的肩膀:“知节,就是你了。”
任知节觉得自己仿佛是被李倓以及皇甫惟明扔出的精灵球,她郁闷地抱着弓箭骑马来到射程以内,弯弓拉弦搭箭,瞄准了城楼上的守卫。
她当年对李倓夸下海口,说同龄人中若比骑射,没有一个人比得上她。当时她说的也是大实话,她几世戎马,虽然骑射并不是得意之技,但比起那些十三四岁的小少年们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如今左肩受伤,弯弓拉弦的时候便有些勉强,一使劲,伤口便疼得厉害。
只是她也不敢马虎,咬着牙,将箭射出,箭矢在黑暗中疾速闪过,然后无声地没入其中一个守卫的喉咙,那个守卫只来得及闷哼一声,便倒下了城墙,发出一声闷响。
站在另一边的守卫听见响动,便准备走过去,任知节搭上第二支箭矢,正准备射出时,一双手从她身后接过弓箭,她侧过头,正好看见李倓的侧脸。
“我来吧。”李倓说着,弯弓搭箭,一箭射出,那个还在走动着的守卫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便向后倒了下去。
任知节看他动作干脆利落,故作老成地点点头:“不愧是太子之子,钧天君之徒,达扎路恭之小舅子,不错不错,佩服佩服。”
李倓收好弓箭,侧过脸来看任知节,说:“把前面的称呼都去掉,我或许还会收下你的佩服。”
任知节耸了耸肩,只是这个动作使得之前拉弓便有些裂开的伤口又疼了起来,她皱了皱眉,感叹自己真实不作死就不会死,李倓冷眼看着她,丢下一句“不要勉强”,便策马回头,去了皇甫惟明身边。
任知节看着李倓策马悠然而去,抽了抽嘴角,这家伙是故意的。
皇甫惟明也看出任知节之前拉弓时动作有些不自然,便没有让她加入先头部队,而是把人给锁在了身边。任知节看着师兄师姐们向城墙扔云梯,身手矫健地攀爬城墙,然后翻入墙内,只觉得心中苦涩,想当年,她也是先头部队的一员。
因为肩膀中了一箭,她就收获了好像是膝盖中了一箭的效果,说来说去,这都是李倓的锅啊。
她回过头去看李倓,李倓半张脸隐在棕色斗篷之中,正垂着头看地图,似乎感觉到了任知节的目光,便抬起了眼帘,视线相对片刻,李倓笑了笑,衬着他那双杀气浓浓的剑眉,显得格外可怕。
任知节干笑两声:“……倓兄的笑可止小儿夜啼。”
李倓面不改色:“知节谦虚了,没有知节堪比修罗恶鬼的眼神,在下怎么笑得出来呢。”
任知节:“……”
皇甫惟明与李倓的计划是,让先头部队杀掉城墙与街道处的巡防部队后,一把火烧掉洪济城内的粮仓,挫一挫洪济城守军的锐气,断了守军死守城池的念头,这时,守军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粮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