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破郡的关原村,难民们聚集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小小的集市,他们都是因为水患失去了家园的可怜人,一无所有的他们走投无路,只有背井离乡,一路上哀祷哭求,聚集在通达东西要道的大路上,将自家仅剩的一点儿小玩意儿拿出来摆卖,希望有路过的达官贵人看得上眼可以赐给他们一些活命的粮食。
美浓国水灾泛滥,年年都有,但从未像今年这般厉害过。明明才是初春季节,也未逢大雨,相川河却突然暴涨,莫名其妙的发起了洪水,将垂井、岩手等地化作一片汪洋。那些不知情的农民伯伯们尚在田里播种,祈求有个好收成,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洪水淹没,田地、房屋、连同他们的生命一起沉淀水底。
不仅仅是平民们,不少富户因为未能及时准备也遭了殃,一昼之间从腰缠万贯变为身无分文的不在少数,当然更多的还是与他们的钱财一起成为了大水的食物。
与父母告别后我便启程前往若狭,途中还回诹访大社向神主借了点盘缠,神主真心是个好人,二话不说给了我一大笔钱,就是总是追问我他的藁人形去了哪里叫我有点不爽,还有就是鹰取小弟弟不知为何老是捂住屁股,不肯直起腰和我说话,而且那笑容惨烈的让我肝颤。
自打进入美浓国境后我真正体会到了何叫乱世人,木曾川、揖斐川、长良川、岩手川在同一时间突然暴涨,几乎席卷了美浓全境。流民遍地,到处都是衣衫简陋、瘦骨嶙嶙的灾民们,用死鱼般的眼神观望着每一个经过的行人,祈求能得到帮助。尚未退去的水洼里漂浮着一具具泡烂的尸体,没人为他们收尸,他们更需要担心的是明天自己会不会也像这些尸体一样永远醒不过来。
“这位贵人老爷,求您行行好,赐给愚者一点东西吧。”
一个瘦骨如柴的老人跪走到我面前,用他那双肿烂的拳头不停的向我辑拜。
老人很可怜,我知道,这里所有的人都很可怜,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帮助他们过得好一点。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事,我很清楚自己的能力,这一路下来类似甚至更甚的惨剧也都看了无数遍,身上携带的钱财物品早就全部施舍出去了,现在的我连自己的吃饭问题都解决不了了。
“老丈,我不是什么贵人,我只是个普通的过路的,身上带的钱也都已经花光了,实在无法帮您什么了,真是抱歉。”我向他解释道。
老人似乎没有听见我说话,浑浊的老眼一直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这老丈怎么了?痴呆了?我怪道。
同时,我感觉到了身旁有几十双绿油油的狼眼在勾着我,吓得我牙齿直打颤。
注意到他们的目光指向,我明白了,原来是我身上这件衣服的缘故。这件袍子还是当时诹访大社神主给我穿戴的物件,是用极为华美的丝绸编织的秀丽服装,穿着这样的衣服难怪会被当成贵人呢,难怪这一路上流民和盗匪都净冲着我来,怎么跟他们解释都没用。
这种祸害还是不要留着了。
我将袍子脱下送给了老丈,说:“老丈,我真的没有钱财了,这衣服还算有点价值,你拿去町里的土仓应该可以换点钱来。”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他接过袍子叩谢道。
我点点头,心中高兴,今天又做了一件大好事,转身欲走,回头又望了一眼,老丈还保持着拜谢的姿势。看着他黑黝黝的手在袍子留下一个个泥点,我隐隐有点心疼,这么漂亮的衣服,真是可惜了。
我刚一离开,旁边虎视眈眈的几十个难民立刻扑向老人,抢夺他手中的袍子。我见状急忙回去阻止他们。
“不能打架!不能打架!大家都是难民,难民何苦为难难民?尊老爱幼,人人有责!你们这样做是触犯国法,要被拘留的!别打了!”
没人理会我的劝阻,甚至有过激的人还在我身上招呼了几下,把我推了出去。
我没办法,只能在一旁看着他们打闹,过来好长时间,他们终于停了下来,老人已经晕倒了,袍子也被撕得粉碎,不过他们一个个都兴高采烈,手中个拿着一块碎布,人人有份,永不落空。
他们在高兴些什么?这碎布还能换得到钱吗?
一个拉扯着小孩的妇人也来到我的面前,像之前的老人一样恳求我赐给她一点东西。
我一脸黑线的看着她。这女人在想些什么啊?她没看到刚刚那老人被人围殴的惨状吗?
妇人不停的叩首哀求,怀中的孩子也配合般的哭喊起来,大叫“妈妈我饿”。
好做作的演技,不过也看得出来她们真的很惨,表情可以作伪,可那近似畸形的身躯却不是假的,在这里的人都差不多,都是衣食无靠有今朝没明日的,为了生存要想尽一切办法。
“唉。”我叹了声气,解开腰间玉带给了她,这玉带是和袍子配套,做工也很精美,袍子都没了要这玉带也没什么用了。
她万分感谢的接过玉带。
那帮抢夺碎布的狼崽子们也注意到了这边,绿油油的光芒再度冒起,连带着其他许多难民一起聚集过来,只不过他们这次的目标的不是拿到玉带的妇人,而是——我。
“老爷,您行行好,也赐给我一点东西吧!”
“大人,求求你,我已经十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拜托了,公子,我儿子病得很严重,我要带他去看大夫呀!”
难民们把我围得的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大概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