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文馆直学士,那已经是相当厉害的官位了。如今大学士都是宰相兼任着,直学士在馆内可谓是一人之下,能够得到这样一位学士的赏识,也是你的福气。”
文端先生见楚风微微发呆,便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于是笑着补了一句:“能够这样得到一个同乡试出身的身份,也是难得的造化。”
“先生这是取笑我了。”楚风闻言苦笑一声,摇头叹息,“这个世界上,仅仅因为画了几幅画、写了几幅字就得到科举身份的,恐怕为数不多……”
文端先生大笑几声,拍着楚风肩膀:“当年高太尉被官家赏识,也只是因为他蹴鞠踢的好罢了。”
楚风一听,更加脸红。自己忽然被拿着跟高俅这样的奸臣来比较,这样的比拟……自己到底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愤慨呢……
“楚兄弟,如今这个当口,你竟然还在家中窝着纂刻?”
刘正卿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书画行,这时从门外探了脑袋进来瞧,笑道:“江湖多风雨,如今你的事情都被人传疯了。不知多少人想要拍你马屁,又有多少人想要把你打成残疾的,你倒是高坐层楼,岿然不动啊!”
楚风笑着摇头,起身相迎,问道:“如此夸张么?那么刘兄,你是来怕我马屁的,还是来揍我的?”
“哈哈!为兄就算是要拍马屁,也要来拍文端先生这种正主的!你这等油盐不进的家伙,我拍着也毫无意义!”刘正卿大笑。
文端先生笑着颔首,问了问外面的情状。
刘正卿也不跟他们客气,直接从楚风手旁拿了一盏茶,仰头喝了,才笑道:“陆老先生,不是我玩笑,方才所言都是真的。自从前日楚风等人归家后,楚风被主考官赐同乡试出身的事情立马儿就被传开了,甚至要比到底谁考了头榜头名还要广泛些。如今考苑外墙放榜,更多的士子得了消息,恐怕要不了多久,你们这书画行就要被人踩塌了!老先生要不要先出门避一避?”
文端先生摇头笑道:“小事而已,何至于斯。”
楚风也有些无奈的叹息:“刘大人当日的决定,也是有些太过仓促了。明天晚上西湖宴饮,我想要请刘大人收回成命。”
“那怎么行!”刘正卿唬了一跳,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事,虽说是主考官有这个权力,可真正用的并不多。这是佳话啊,你又何必推辞?”
楚风苦笑道:“当日刘大人罚我作画十七张,当时说好了,只是为了抵消罪名,谁知道又会因此生出这样的事情来。我自己的才学……我是清楚的。《论语》都背不下来,说什么同乡试出身,实在是笑话了。”
“是了,当日的事情到底如何,我都是在外面道听途说的,你且说来给为兄听听。”刘正卿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楚风摇了摇头,无奈细细讲了。
原来当日纠察画作之时,刘启刘大人说出自己与程源先生有旧之后,事情就变得有些……不了了之了。
与主考官有关系的人,本身犯下的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再去追究什么。刘郎君是明白人,当时就呆了,面色灰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是。
至于李郎君,他就算是糊涂,这时候也明白了自己的行为就是鸡蛋碰石头,永远都赢不了的。虽然义愤填膺,却被知州大人瞪了几眼,再也不敢叫嚣。
但刘大人也是奉公守法之人,自然不会真的就此不予追究的。他想了想,便叫楚风画十七幅画捐出,当做惩罚。
这样的惩罚办法,不但给了文端先生面子,又成就了刘大人的意思,知州、通判两位大人哪里会不从,欢天喜地的应了。
只是他们两位大人心中也不由得慨叹,楚风这小子命数太好了些,两个师父的身份都不一般,在杭州城里,想要不成名也不可能了。
但是连这两位大人也没有想到,主考官刘大人在见到了楚风的十七幅画作后,竟然直接开口,利用手中的权力将楚风点做了乡试第十七名,赐了个同乡试出身!
这可是自高祖已降几乎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如今这样一件天大的好事,竟然砸在了楚风的头上。这一点,连寒窗苦读出身的知州、通判两位大人,都对楚风羡慕不已了。
刘大人自然是一片好意,可是在楚风来看……他原本就没有搏科举出身的意思,如今这等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说句实话,除了使他立于众矢之的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处。
正是因为如此,楚风在刘大人所授予的当下就辞而不受,可是刘大人坚持,另外两位大人又不断的劝说,楚风只好应下了。
可是到得如今,归家之后,楚风越想越觉得不大好。与文端先生说了,先生只是一笑置之,觉得这是楚风应得的,无须在意。
可楚风自己却依旧想要推辞。
但这几日乡试刚刚结束,刘大人事情繁忙,楚风一时半会儿见不到的。问了其他人,楚风才知道杭州城的习俗,是在放榜后的第二日,官员与中榜的士子们饮宴西湖。于是暗暗下定决心,准备到时候向刘大人请命,叫他收回成命才好。
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刘正卿细细听了,一方面感慨造化弄人,另一方面又不免为楚风担忧,道:“楚兄弟,为兄虽然很多方面都不如你,但这次这件事情,少不得要劝你一句的,莫要再对刘大人提及此事了。”
刘正卿说的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