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人出头,替人扬名。可到了最后,登堂入室、入得帷幕之间的种种事情,自然就与楚风无关了。
楚风也看得出来,徽宗早已见过李师师的,二人之间风月之期恐怕已经良久。如今这一场对楚风来说足以改变太多东西的闹剧,对于那两位来说,恐怕只是一件情人之间的小情、趣,用来调剂一下平素生活罢了。
离开之前,马公公暗示了楚风一下,告诉他大可以在这樊楼中过夜,度资自然是他们代替而出,被楚风微红着脸婉拒了。
说到底,他还只是十七岁的少年。虽然在这个时代里,他这个年纪已经有儿女的都并不少见,可是楚风自问还是一个未成年人,对这些事情尚未接触过的,一旦触及门庭也不免觉得脸红心跳了。
马公公看出了楚风的羞涩,心下觉得好笑,另一方面又觉得这少年的确与寻常人不同,那一句“可堪大用”的评价,日后或许真的能够兑现。
特意嘱咐了人将楚风送回家中,虽说已经是宵禁时分,各个里坊之间都落了锁的,但对于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来说,这实在是再小不过的事情。
楚风经历这些,心头微乱的回到家中,再听到范秋白生病的消息,心里不免有些怅怅然的,在这样的夜色里,总沁出几分寂寥来。
回到房中看信,花笺上的笔记秀丽清浅,字数并不多,只写了些近日的闲事,并没有提及她自己的病症。
再看桌子上的礼物,是几卷上好的用于书画的绢帛,以及两盒细密的墨条,指尖触及时有温润的感觉,一看便知道并非寻常货色。
嗅着墨香,楚风心里有些杨花一般的纷乱了,总想找人说些什么。于是便推门而出,敲了敲程源先生的房门。
小六子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跑来看门,一看是楚风。不免有些纳罕,眨了眨眼睛,困意盎然的他明显懒得多说话。
“来看看师父作画。”楚风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快去睡吧。”
小六子偏头看了一眼正在专心作画的程源先生。挤了挤鼻子,迷迷糊糊的转身几步重新爬上床,不多时,呼吸便均匀下来。
楚风笑着反手关门,轻手轻脚的走到程源先生身边,唤了一声“师父”之后,便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
也不知道程源先生到底有没有注意到楚风的到来,手头的笔墨是没有停的。他正在画一幅亭台楼阁,极为细密用心的工笔,一丝一线细细的勾勒着。
程源先生坐在前面细细的画。楚风便站在身后细细的瞧。
他仔细看着师父是如何的布局、定景、拿捏线条,一切事情事无巨细的看下来,很快的,他的心境也渐渐的摆脱了方才的繁杂与纷乱,渐渐安静下来。
夜半无人笔声响,再抬头时已三更。
“亭台楼阁并不难画,实际上,若是从意境、胸襟上来说,这要比花鸟、山水之类简单的多的。但,有趣的是。这样简单的东西,真正能够画好的人却并不多。”
程源先生没有回头,仿佛在自言自语:“画作这种东西,有的靠技巧。有的靠眼界,有的,却只是单纯的靠精心。同样是心血,有的人肯耗费几年的光阴细细描绘,有的人却连一夜的时间都难以安宁。所谓高下,指的正是这些了。”
“你素来是个心思很安静的人。怎么今夜却如此烦杂?发生了什么事情么?”程源先生收笔,楚风连忙上前将笔接过了,替师父洗笔。
“的确发生了一些事情……”楚风笑了下,想要说一说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徽宗的身份自己为何能够猜得出,这一点,是他没有办法向其他人解释的。今夜发生的许多事情,都笼罩于自己所掌握的历史与知识当中。如果说出来的话,程源先生、文端先生未必会不相信,但尽信是不可能的,大抵也只会觉得自己忧虑太多了。
于是楚风摇了摇头,自嘲一笑:“从早上忙活到现在,大概是有些累了,脑子有点混沌。”
程源先生打量了他一番,微微点头而笑:“看着也是累了。人就是这样有趣,一旦疲劳的过了,反而容易睡不着。心思不静,就难以入眠,越是辗转反侧就愈发心头难安。既然如此,不如趁着这个时候作画吧。你随意描绘一些,我在一旁指点一二。”
楚风闻言大喜,这种指教是难得,他自然立刻应承下来。
心里忍不住就想起了徽宗笔下的那一幅美人图,那种韵律与完美的感觉,勾的人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立刻付诸于笔端了。
凭借着记忆开始布局、落笔,程源先生在一旁发出一声轻轻的惊疑,很明显是注意到了什么,但没有直接开口。
在楚风布局完整个画面,开始学着徽宗的笔法落笔之后,程源先生才道:“楚郎,你……拜了别的师父?”
楚风闻言心中一紧,这才想起一些规矩来,自己这样学徽宗的笔法,不知道程源先生会不会生气。
连忙道:“师父,今晚樊楼斗画,我去瞧了瞧。这笔法的确是别人的,不过,是……偷偷学来的。”
说到这里,楚风看了一眼程源先生的面色,生怕从中看出怒火来。
谁知程源先生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起来:“有趣,有趣。这人的笔法极是高妙,作画的时候竟然不阻止你们旁观么?很好,很好,你的天资果然是很高的,只稍微看一看就能够偷师成这番模样……如果你另拜了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