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宗皇帝天纵将圣,艺极于神。
——《画继》
“朋友?如果需要的话,楚郎君您可以先下去打个招呼,一会儿再上来就好。”
马公公道。
楚风摇了摇头,微笑:“到也不必。”
他想着,那些人现在怕是不大想见到他的,尤其是何君昊,自己是以店中有事的名义走的,废弃了那一场丹青的比试。若是如今再在这种地方看到自己,那何君昊怕是会被气炸罢。
想到这里,楚风也不禁失笑。
并不是没见过何君昊这样的人,毕竟后世所接触的艺术生也不少,学艺术的嘛……怎么说呢,身上或多或少有一种看不起旁人的架势。这种轻视,类似与一条条的鄙视链,自然在圈子的内部也是有的。
后世许多学西洋画的看不起学国画的人,学山水的看不起学花鸟的,学抽象派的看不起学印象派的……如此种种,若是真的细说起来,怕是说上一天一夜也说不完的。可若是真的去追寻这种鄙视的原因,真正说得出,恐怕又寥寥无几。大家都觉得自己所研究的东西要困难一些、格局大一些,说到底的原因,估计也只有这些了。
可即便是学同一画派的人,做艺术的,没有什么标准的衡量尺度,谁高谁低,其实很难说的清楚。
于是总会有一些人,觉得自己做出来的艺术格外阳春白雪些。如果大家都如此赞叹,那自然证明了他的能力。可若是所有人都大为贬低,他也大可感慨一句“世人皆醉我独醒”,谩骂一番世人低劣的审美眼光,说出几句“我的艺术早生了几百年,否则……”之类之类的话语。
这种狂人,在各行各业都是有的。只是在艺术这条道路上,的确要稍微多一些。
何君昊身上所散发出的,正是这样的气息。
当然,楚风并没有见过何君昊的画技到底如何。所以,他到底是哪一类的狂人,楚风是无法轻易下定论的。
是那种毫无才华却妄自抱怨社会的,还是当真有足以狂傲的资本的。楚风并不清楚。
对于何君昊的看法。仇恨倒也是说不上的。虽然何君昊在面对楚风的时候,身上忍不住会散发出那种鄙视的情绪,但楚风十分清楚,这种人面对所有人其实都是如此的,并不是单纯的针对自己。所以这种气愤的反馈毫无必要。
喜欢却也不可能。若是真的与这种人做朋友,虚与委蛇大概也就罢了,若真的是实心实意的去交心,那几乎与自虐无异了。楚风也没有这种心情。
对于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敬而远之。
“一会儿这樊楼的李妈妈会出题,大家各自作画。我这个身份,不好直接出面的,一会儿画作会署你的名,你拿出去就好。”
徽宗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窗前,淡笑着吩咐。
楚风闻言愣了愣。他怎么也没能想到,这位贵人费了这样大的力气把自己找回来,只是为了让自己当一扇门面。
可是为什么偏偏要找他?这位贵人随身的护卫便一抓一大把的,应该随便找个人就可以的。
大概是看出了楚风的疑惑,徽宗微笑道:“总要找一个看着差不多的人。我身边的这些护卫你也瞧见了,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拿刀的手与拿笔杆子的终究不同。你的气度很好,模样也俊秀,让你来假借我的名声,最起码。不会让我太丢人。而且,最为重要的事情是,你毕竟是在书画行当里浸淫出来的人,即使一会儿在下面多说一些话、被别人多问一些问题。应该也不会穿帮。”
楚风听着,也不知心里浮现出的是什么样的心情,一时只能苦笑。
“楚郎君,这其实是好事情!我家阿郎的画作,整个东京城都无人能比的。如今这事情,对于我家阿郎来说或许只是随手为之。可是对于楚郎君您,那可是足以青史留名的大事情啊!您想想,今天晚上您一举成名天下知,名气来的如此容易,难道不是好事?”
楚风尚且不知道徽宗的身份,只将他当作了寻常的皇亲国戚,这时候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想要“临阵脱逃”肯定是不行了,外面有人守着呢,他的身后又牵扯到范氏书画行,文端、程源两位先生,果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以对方的身份,一旦发起火来,那就变成了他无法应对的事情了。
而且话说回来,他倒也没有什么逃跑的必要。不管对方的画作到底是好是坏,其实对于楚风本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在他看来,应该没有什么人会注意到他才对,即便真的有了什么一举成名的轰动事件,若是没有日后种种文章的加持,这种名气自然也只是暂时的、转瞬即逝的,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意义。
只是……不管怎么说,单纯从这件事情上来说,楚风总觉得有些别扭。
这种感觉就像是找了枪手……偏生枪手和雇主又掉了个位置,十分奇怪。
挠了挠头,楚风苦笑道:“成名什么在下并不在意。只是,我怕日后大家发现我的画技……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恐怕会被说的难听些。”
徽宗闻言想了想,颔首道:“我倒是忘了这一层。”又思付片刻,吩咐马公公,“明日往这位楚郎君府上送六十贯钱。楚风,这就算是对你的补偿罢!”
“我不是这个意思,”楚风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没有给钱的必要。”
马公公连忙笑着出来打圆场,道:“楚郎君不必在意,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