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疏影暗下决心,不待对方有所准备,出手如电朝向披风盖着的那处突袭而去。
少年双目陡然凌厉,左侧巍然不动,右手一抖亮出袖中剑,华光闪过左臂前方、坚定守护。秦疏影反应迅速急急后退方才得以避开剑气。
一人马上一人马前对峙半晌,秦疏影自嘲笑笑正待开口,少年已然将剑收起,五指微动,小心翼翼掀起了遮掩的半边披风。
他左手臂弯中,分明睡着个女孩儿。四五岁大小,脸上身上到处是泥土印子和血迹。此刻正乖巧地缩成一团,依偎在少年的怀抱里。
……
天将明时,空中竟是飘起了雪花。
这是京城今年下的第一场雪。天气骤冷,即便有厚厚的棉衣在身,也抵挡不住如此严寒。柳府虽算不上十分富贵的人家,却从来不在这些方面亏待仆从。今儿一大早柳夫人就吩咐了给各处添置些取暖的炭火和棉衣。
门房刚分派好由谁去管事那里领东西,就听外头大门处咣咣咣地直响。听那动静,不像是手扣门环的声音,更像是有人抬脚猛踹。
大清早的门就被人踢了,那还了得?自家老爷在京城里虽不是顶有名望,但也是跟着秦大将军上过战场的,怎能容人欺侮到头上来!
几个门房再顾不得那些物什,齐齐冲了出去准备瞧瞧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子居然敢这么横。将门打开往外一瞅,大家伙儿都怔住了。
——身上覆了薄薄一层雪、正抬着脚往门上招呼的,不是自家老爷又是哪一个?
“愣在那里作甚?还不赶紧把门打开!”
柳方毅扯着嗓子一喊,几人都回了神,赶紧把门敞开让出路来。
张管事闻讯也赶了来,瞧见惹出大动静的是柳方毅,十分意外,“老爷不是刚去衙里,怎地这么快就回来了?”
柳方毅紧了紧怀里抱着的大氅,刚正的脸上满是小心翼翼,随口答了一句就问:“夫人和少爷们呢?可是都在屋里?”
“都在。这样大的雪,夫人没让少爷们去学堂,都在房里。”
张管事话还没说完,柳方毅已经说了声“好”,大跨着步子往里行去。
何氏安排添置之事时自己提笔随手记了一些。待到此事已毕,才发觉手臂有些泛冷。如今已经穿了棉衣,若再加衣裳,未免有些太厚、身子舒展不开。何氏便拿了手炉来捧着。刚刚觉得身上开始回暖,就见黄妈妈急急掀了帘子匆匆进屋。
“夫人,老爷回来了,正赶过来呢。”
“甚么?”
何氏很是意外,忙将手炉搁下准备出去迎,却被黄妈妈给止住了。
黄妈妈来柳府不久,不知老爷那番话会不会惹恼了夫人。但她不清楚柳府情势,若是随意将老爷的意思改了,恐怕更不好。只得将柳方毅先前说的话原样转述给何氏听。
“老爷说了,今日下雪,夫人万不可出门去。若是冻着受了凉,还要请大夫还要开方子还要吃药,当真麻烦。倒不如在屋里好生待着,等他过来。”
柳方毅行伍出身,说话但凭心意,不会注意措辞。何氏与他夫妻多年,自是晓得他的脾性,明白他不过是关心她的身体罢了,并不是真的嫌麻烦。
何氏这便歇了先前的念头,吩咐丫鬟们备好热茶后,她自顾自取了手边案几上的一本书,边随手翻看边等他。
黄妈妈见状,暗暗松了口气。看着丫鬟们有条不紊地做事去了,她便退了出去。
柳方毅进到屋里的时候,何氏才刚刚看了三页书去。见他进来就将书册搁到一旁,缓步过去准备帮他脱下落了雪的外衫。刚走几步,这便发觉不对。
“这大氅,好似不是老爷的?”而且如今天寒地冻的,这样披在外头的衣裳,也不该在怀里抱着不是?
柳方毅嘿笑道:“这是秦大将军的。”他将大氅慢慢扯开,又不住念叨:“别乱动,别乱动。”说着话的功夫,在他怀里不住挣扎的女孩儿便现出了模样。
何氏看她好似不愿在柳方毅的怀里待着,忙把她接了过来。
骤然离开极其温暖的大氅,即便被何氏揽在怀里,女孩儿依然不住地瑟瑟发抖。
何氏心疼极了,不顾她身上的脏污,仔细将她的小手握在自己手中,抱了在一旁坐下。女孩儿靠在的怀里倒是安静得很,不再挣扎。
柳方毅大为惊讶,绕着两人转了几圈,奇道:“怪事儿。怎地不让我抱着,却肯让你这般?”
何氏无奈地嗔了柳方毅一眼,“你捂得那样严实,孩子八成是憋坏了所以想出来透透气罢。”
柳方毅一怔,刚正的脸上腾地下有些泛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笑着。
何氏将女孩儿搂得更紧了些,这才腾出空来问柳方毅,“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方毅看了眼女孩儿澄澈的眼睛,用手半掩着口,压低声音在何氏耳边说道:“这孩子是秦大将军救回来的。家里人被流寇所杀,只她活着。大将军想要为她寻一户妥帖的人家,在找到她家里其他人之前暂时收养她。我琢磨着自兰姐儿之后咱们一直想要个女孩儿,就和大将军说了。他就将这女娃娃交给了我。”
听到夫君提起早夭的女儿,何氏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忙掏出帕子轻轻拭去,又有些怨他,“那找到她家里人之后呢?岂不是还要离别一回?”
“谁知还有没有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