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变得越来越大了。
起初还是蒙蒙细雨,十来分钟后就像黄豆般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一阵又一阵,撩拨着远坂夫人的心,往日的宁静渐渐消失了。
天地之间的界线现今已变得前所未有地模糊。
玻璃窗上的妆容渐渐隐去,一张娇嫩似花季少女的雅致容颜在雨帘里沉浮跌宕,她竟难以辨清自己究竟置身何时何处。
雁夜啊,多少年过去了一直还是那副样子,远坂葵微微叹了口气,嘴角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丝缅怀的笑意。
当初那个天真的中二青年倒是没让她少操心,她一直对小弟的顽皮报之以包容的温柔。差点让她的父亲大人都有些吃醋了呢。
但并非所有人都能像他那样一如既往地照着原有的颜色生活下去。
这个事实早在她还没有嫁给时臣之前就清清楚楚地知道了。
禅城葵是个传统的女人,无法独自绽放在广阔的舞台上,她的归宿只属于能遮蔽风雨的成熟男人。
正因为如此,当她那个并不大的社交圈子里出现了一个最贴近理想的青年时,远坂葵就毫不意外地爱上他。纵然对方是与世俗常理道德相悖的魔道之人。
只要知道远坂时臣是一个用汗水和刻苦一步步赢得名门该有的尊重和名望的男人就足够了,她这么对自己说,然后就怀着对幸福的期许回应了他的求婚、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
婚后的生活很幸福。
除了樱外。
作为母亲,她自然不愿意与自己最珍爱的骨肉分离,但在母亲之前,她还是冬木市魔道名门远坂的女主人、远坂时臣的妻子,全身心地支持丈夫和他的事业,这是建立在她深刻地了解自己本性和位置的基础上做出的判断。
即便如此,当雁夜突然回到她面前、从这个天真的青梅竹马口中听到小樱的名字时,强自压抑的悲痛和自责就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破了她的理智。
得知丈夫的苦衷后就再也没有挽回樱,这种行为本身就在控诉自己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和义务。远坂葵心如刀割。
怎么可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葵!
为什么,你会答应?
——青年不敢置信地质问她。
间桐渴望得到继承魔导师血液的孩子,其中的原因,你的话,应该最清楚吧?
答应盟友间桐家族的请求,那是由远坂家族长所决定的事。我没有表达自己意见的余地。
——冷冷地说出内心那个不断回响的话语,只有她自己知道咽下的泪水有多么苦——嫁给继承了魔导之血的远坂时臣,追求普通家庭的幸福便是错的,这是她一开始就知道的。
窗外的雨愈发密集了,像是起伏的林涛搅进了妇人的追思苦旅。
不知何时响起的,尚显稚嫩和青涩的交响乐自楼下传来,远坂葵微微一怔,少女时期她曾接触过古典音乐,还参加了一个蛮温馨的社团,从这种庄严、肃穆的曲调来看,这支曲子有点像布鲁克纳的第七交响乐。
“是凛么?”
她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凛一直以自己的父亲为榜样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魔术的学习上,他们也没有找过音乐教师。如果是小樱的话,应该会更出色吧,在这方面。
不,小樱已经不是我可以操心的了。
远坂葵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这是远坂和间桐之间的事。和已经脱离了魔术世界的你没有任何关系。
——远坂葵记得当时她是这样子结束对话的,雁夜永远也不会明白,这句话其实是对她自己说的、与其说是与间桐雁夜划清界限,倒不如说是远坂葵和间桐樱之间不可触及的鸿沟。
天堑般深的鸿沟。
“葵,下来吧。禅城的客人来了。”
随着敲门声一起打破葵沉思的,是她的丈夫远坂时臣,那个不疾不徐,永远保持着稳重的低沉声音。
禅城,是来商量圣杯战争期间产业收缩的吗?……这么说刚才是由希那孩子啊
远坂葵连忙应了一声,收拾了下起身离开了梳妆台,走出了房间。
走出这扇门,她就是远坂夫人了。有个声音低低地叮嘱她。
……
毒蛇盘旋的枝丫曲曲折折地蔓延至丛林深处,潮湿的瘴气在沼泽里弥漫浮动。
茂密的树冠吞噬了大部分光线,满地尸体残骸中一个鲜血淋漓的少女摇摇晃晃地从泥泞里爬起,突然眉尖一蹙,伴随着一声痛呼就重新跌进了腐败枝叶堆积的软泥里。
正在此时,一个几乎四分五裂的人影猛然扑到她身后,伸出一条骨瘦如柴的手臂把奄奄一息的少女狠狠拉回了暗藏危机的大沼泽。
充满报复快感的狞笑响彻密林,旋即被一道冲天而起的炽烈光芒轰然掐断——
“啊——”
诗羽猛地坐起身,微微喘着气,额头汗涔涔仿佛从屋外淋雨回来似的。
所幸她的邪龙装材质特殊,不然早就湿透了。
“骷髅宫……”诗羽惊魂甫定,那道璀璨强光在视网膜上残留的烧灼感依旧难以散去。
“是噩梦吗?她应该已经先我一步逃离了丛林……为何还会被那群巫师围杀?”
意识海里的记忆碎片随着思绪的波动而起伏漂荡,但诗羽根本无法从中找到临死前的那段经历的细节,只有越来越强烈的不安和担忧一下下地敲击着她的太阳穴。
“……千万别死了啊。”
诗羽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头盯着天花板喃喃地道,“陷仙骨这种杀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