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受教
顾长远画画果然厉害,他虽然是寥寥数笔,那人的形容神态却毕露无疑,而丁四和胡润泽身为捕快,都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因此在顷刻之间,两人都已经想到这人正是上次在城隍庙见到的书生,正是他,将常如春身上抢来的玉偷了出来,并还给了张龙,那书生自称汪之洋,三人还坐在同一桌上小饮了几杯。胡润泽心下略有失望,但转念一想汪之洋只不过到顾长远来求了一只老鹰风筝,哪能就此断定他就是那盗印之人呢?不过这事情太巧合了,汪之洋求来了风筝,而他本就擅长盗窃,若说他没有嫌疑,两人也是不敢轻易下了这个结论的。胡润泽看旁边丁四也是沉思不语,知道他心里定也是将信将疑。
顾长远看两人脸色,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他也不多问,退到一边,悠闲地捧了茶杯,啜一口香茗,脸朝窗外看春光灿烂、花朵锦簇。
丁四一时间没有头绪,便轻轻吹干了画上的墨,恭恭敬敬地对着顾长远说道:“顾先生,这下你真帮了我们大忙,感谢之意,三言两语难以道尽,以后若有时间,请顾先生小酌几杯,到时候务必要赏面。”
顾长远放下茶杯,笑着说:“丁捕快不用客气,当日你若非你鼎力相助,我那《烟寺松风》就回不到我手里了,那宋代李唐的手笔呀,简直是我的命根子。更何况丁捕快为人光明磊落,做事义薄云天,实是我平生少见的人才,能与丁捕快相识,也是我的荣幸。”他说得甚是诚恳,胡润泽听得动容不已。
见有了线索,丁四和胡润泽也不多留,与顾长远拱手道别,就向门外走去,顾长远又亲自将两人送出门外,倒惹得门外前来求风筝还没来得及走的人一片惊讶,还没有谁如此有面子,竟劳顾长远亲自送了出来的,一时间大家又猜测纷纷,衍生出许多话料来。
两人出了门,胡润泽倒有几分感慨:“大人,天下捕快做到了您这个份上,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丁四一时间不知胡润泽为何这样感慨,倒不禁有些诧异。
胡润泽又往下说道:“您被皇上封为金刀捕快,这份荣耀甚是少有,而所经案子里的苦主都对你赞不绝口,像这顾长远,多年不忘,做捕快如此,夫复何求?”
丁四看胡润泽甚是向往,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润泽,你跟我也有一段时间,除了这里面的风光,你也知道做捕快的辛苦,若只是做个安心听命的捕快,倒也容易,但要是看不惯徇私枉法,又看不惯草菅人命,想让自己手上所经过的,不错抓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那却是难做了。”他见胡润泽听得认真,便又开口说道:“更何况,有时候你坚持下去也不一定会风光体面,说不定还被人诬陷唾骂,但这世间终须有正义,咱们所做的也只是无愧于心而已,至于那声名利益……”他说到这里,忽然嘴里不由自主蹦出一句词:“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心里又想了想,这词不久前刚从那汪之洋口里听过,不由就是一怔。
胡润泽明显是把丁四这番话听到心里,他脚下一滞,嘴里念念有词,结果差一点碰到一棵柳树上,胡润泽脚下轻轻一晃,赶紧将身形收住,眼睛却闪闪发光,盯着丁四说:“大人,我受教了。原先我倒颇羡慕你的风光,但现在才知道,在大人心里面,竟是坦坦荡荡,毫不在意这些东西。”
丁四跟胡润泽这段时间来,觉得胡润泽倒是不错的苗子,反应迅速,脑袋又灵活,身上拳脚功夫也不弱,因此起了栽培的心,现在看到胡润泽果然不负自己的期盼,心里不禁极是欣慰。他点头对胡润泽说道:“你能想到这些,我心里颇为高兴。咱们人生一世,虽可能做不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但也要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富贵功名,都是身外之物,像咱们做了捕快,如果得了上面的嘉奖,受到了百姓的赞扬,那自然是很好的事情,但如果没有得到这些,甚至是受了委曲,也不用怨天尤人,咱们想要做什么,心里自然明明白白,只要咱们觉得自己顶天立地就算对得起这人生一世了。”
胡润泽听丁四字字都是肺腑之言,又想到跟着丁四的所见所闻,禁不住热血沸腾,大声说道:“我懂了,丁大人,做人就像山间青松,或者有风雨雾岚,或者有花香扑鼻,但青松依旧笔直向上生长,不为外物所动。”
丁四看他年轻的脸涨得通红,眉眼间神采飞扬、精神勃勃,心里不禁想道:这个年纪真好,满怀热情,就像一团火,一点就着,一点就透。他拍了拍胡润泽的肩膀,对胡润泽说:“润泽,做个好捕快。”
胡润泽连忙重重点了点头,他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走了会儿,忽然慢了下来,嘴里说道:“大人,你觉得汪之洋跟这个案子有关联吗?”
丁四本落在他后面,见他停了脚步,几步赶了上来,对胡润泽说:“我心里只是觉得有几分奇怪,但一个风筝又没办法就定下来汪之洋就跟这大印丢失就有关系。不过,润泽,你要记住,咱们在遇到线索时一定要大胆地怀疑,小心地求证。”他看胡润泽一脸求教的样子,就解释说道:“大胆怀疑一切值得怀疑的人或事,咱们才不会放过那些作恶的人,但一定得有确凿的证据,这样才不会冤枉那些好人。”
胡润泽又犹豫着说道:“可是我看那汪之洋,人品相貌都是一流,如果要怀疑他作案,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