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除夕,永绪六年就这样在看似平静中成为旧岁。而我,在年关将至的这些日子尤为忙碌,除夕晚宴与初一祭祖都需费心准备,这是皇后入宫以来的第一个除夕,亦是我协理六宫后的第一个除夕,自是不可有所松懈。
除夕这日,各宫依旧张灯结彩,比之往年,热闹了许多,毕竟新晋了十几位妃嫔,又多为十六、七的年岁,倒是为这宫中增添了不少人气,不似去年那般冷清。
晚宴,姚芷懿依旧告了假并未出席,算起来,我已然有四五个月未曾见她了。
对此,有人亦是忍不住编排道:“不过是怀个孩子罢了,怎的旁人有孕时依旧勤勉,她却如此矜贵,日日不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便也罢了,如今除夕晚宴连太后都来了,偏只有她不来。”
“矜不矜贵,还不是皇上说了算,你看这几个月来,内务府的好东西,什么不是先紧着华仪宫,皇上与皇后都如此抬举她,她自然要端着架子。”
“说抬举,还不是昭妃抬举她太过,从前自己有孕时也没得过这么些好处,旁人有孕,她倒是如此上心。”
“昭妃协理六宫,自然要做些样子出来,如若不然,岂非落个苛责的名声。”
“嘘,小声些,当心被听到。”
正在殿中忙碌,偶然听到吕小仪等几人对此大肆议论,我面色冷然的缓步走至她们面前,几人见我来了,忙行礼问安。
我冷冽的目光自她们面上扫过:“妄自议论主位,想惹祸上身么?”
自靖安去后,我便转了性子,管束后宫后也多了丝狠厉,几人的神情亦是有些惧怕,忙福下身子,“昭妃娘娘恕罪。”
我沉声道:“今日除夕,原本是个喜庆之日,若想过的自在,便管好自己的嘴,若是再让本宫听到这些个闲言碎语,决不轻饶。”
几人面色惶恐的连连应声,我不由有些烦躁,摆手让她们离去。
方欲转身,只见惠妃从正门进来刚好瞧见了这一幕,面上虽是带着笑意,眸色却是复杂了许多:“妹妹如今处事越发凌厉了,回想起妹妹初进宫时的样子,恍如隔世。”
我含了一丝笑意道:“姐姐如今说的话,也越发让妹妹难懂了。”
惠妃望着我道:“我左不过一直都是这个模样,却是妹妹,变了许多。”
我含笑的眸中多了一丝恳切:“妹妹再变,也是待旁人罢了,姐姐自妹妹入宫后便时时向着妹妹,妹妹待姐姐,亦如初心。”
惠妃露出笑意:“如此便好,这些日子,辛苦妹妹了。”虽是笑着,然眼中仍旧是抹不去的忌惮,我淡淡笑着,恍若未觉。
除夕晚宴,一切中规中矩,太后也颇为满意,新晋的妃嫔入宫也近一年,却是头次在宫中守岁,兴致虽浓,却也怕是心中思念母家的,然而却不曾有人在这个时候表露分毫,扫了太后与承琰的兴,整个晚宴,笙歌曼舞,其乐融融。
太后亦忍不住赞道:“皇后看着年轻,却是如此细心,第一次操办除夕的事,便已是这般周全。”
皇后看了看我与如妃,含笑道:“太后满意便好,臣妾经验尚浅,亏得有昭妃与如妃相助,这些日子,她们二人也属实辛苦了。”
太后笑盈盈的望着我与如妃:“如妃向来稳重,凡事也想的周全,昭妃虽协理六宫时日短,却也极为稳妥,有她二人帮衬,皇后你也省力不少。”
瞧见对面的惠妃面色有些不太好看,我故意笑着道:“从前惠妃姐姐操办时,比今日精彩多了,臣妾可当不起太后的夸赞。”
惠妃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昭妃妹妹对后宫事务最是熟悉,有你协理六宫,自然是最好,我也乐意做个闲人,多陪陪晨淑也是好的。”
闻言我心头一阵刺痛,惠妃果然知晓如何能戳到我最痛的地方…
末了,太后又嘱咐我:“姚贵嫔自有孕以来似乎身子一直不大爽快,明日祭祖后,你同如妃一道去华仪宫看看吧。”
我与如妃不禁互看一眼,欠身领命。
翌日一早,主位以上随着帝后一同祭祖,大典结束后,我与如妃一同往华仪宫去了。
路上,如妃问道:“妹妹近日可有见姚贵嫔?”
我笑着道:“姚贵嫔自有孕后便足不出户,自赏菊那日后,我已许久未见她了。”
如妃若有所思道:“她也忒谨慎了些,可见这孩子,对她有多重要。”
我幽幽道:“新人不断入宫,全都是十几岁的年纪,她这个岁数才得了这个孩子,自然要珍视着,容不得半点闪失。”
如妃眯眼望向不远处耸立华仪宫,淡淡道:“这么些年,无子傍身,她终究是不安稳。”
我不禁笑了,是啊,即便身居高位,她终究是不安稳,何况如今已被贬为正三品,怕是她已将这个孩子当做复位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