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林萧却是沉默不言,思绪穿过上千年。
那一世,林萧入世修行,作为大隋的国师,与杨广相处过一段时间,深知杨广的文治武功不再历史上任何一个皇帝之下。
大兴宫武德殿内,两人相对默言,其中一人身材中等,容颜端正,纱袍缓带,头戴通天冠,神色不怒自威,身着的纱袍随他走动,波浪般的起伏。另一人青袍裹身,发髻锁发。脚踏棉布鞋,目如晨星精光闪,精眸微闭,时而精光闪闪,或如轻狂,或如沉稳,气势如虹坐如山。龙行虎步,步不踏尘,行如轻风拂柳,又如疾风过,不采尘。正是杨广与林萧两人。
“修建大运河耗资巨大,会动摇国本,迁都东都更是劳民伤财,圣上要三思啊。”林萧劝道。
“国师有所不知,朕是不得不做。”杨广目光灼灼,带有狂热,像是看着林萧,又像是透过林萧的身体望向极远的方向。
“先帝在时,虽是四海安宁。可大隋统治并不牢靠。虽是统一,南北差异太大,不断的排斥,已是我大隋的隐患。”杨广目光执着,“四百年的分裂岂是短短的年限就能够消弭?南方水利通便,民生富足,北方却是土地贫瘠,多是穷困。南人视北人粗鄙浅显,都是杂种,北人却是觉得南人只被征服,胆小懦弱,两地仇视,几为异族。我当年不为天子之时,在江都甚久,一直都此事头痛。大隋形式虽然统一,但要融合,却需要一个沟通南北的脉络,那就是运河……”
林萧被杨广的侃侃而谈吸引,目光中已经带有了敬仰。这种敬仰并非敬畏产生,而是实实在在被杨广的分析所打动。他虽然修为高明,但论起治国之道,却实在不如眼前的皇帝。
“运河开通,不但是物质交流方便,最重要的一点却是在于精神地沟通。”杨广说及精神的时候,神色凝重,“运河开通后,大隋才算是真正的一统,血脉贯通,南北消弭差异,大隋才能国富民强。可笑那些粗鄙之人不明朕意,只说什么劳民伤财,却不知道若是不开通运河,我只怕庶民之苦,争乱之频,远远胜过开通运河的开销。”
林萧心中叹息,虽然对最后一句话持有保留意见,却真心道:“圣上远见,贫道如今才算明白圣上的良苦用心。”
杨广缓步前行,绕着大殿慢慢地行走。双眉紧锁,伸手虚指道:“这诺大的东都城并非奢侈,也非炫耀,而是我大隋的千古之基。大隋之前。中原割裂,纷战不休,妻离子散,民不聊生。大隋建国伊始,仍是动乱频频,西京路途遥远,生产低下,开皇十四年,关中大旱,先帝甚至带着百姓到洛阳逃荒,百姓吃着都是豆屑杂糠,这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当年西京运粮运物,每年耗费动辄以万亿计,东都建成后一劳永逸,实乃后代之福。”
林萧只能沉默,他当然知道杨广说的是实情。洛阳地理位置极佳,物产丰富,很多古代君王也想在这里建立都城,可就他杨广建了东都大城,那是极大的成就。
“洛邑自古之都,控以三河,固以四塞,水陆通,贡赋等。”杨广那一刻眉飞色舞,滔滔不绝,“自古君王,何曾没有留意此处富裕给足,只是不建都者莫不机缘不对,或九州未统,或钱粮不足,朕建东都,开千古未有之壮举,肃膺宝历,纂临万邦,遵而不失,心奉先志,自古之帝有哪个及我?”
杨广神采飞扬,侃侃而谈,“当年汉王叛逆,东都未成,关河悬远,兵不赴急,等叛乱消息传及西京,已过月余,叛逆荼毒山东,造的民不聊生。我建新都于此,只因大隋平定江南之前,中原有近四百年的分裂,民众甚苦,地方势力过于强大,若是失和,又必然是烽火连天。大隋开国之际,四次叛乱,均是在新统地区,南北无法融合,大隋甚危,我建都在此,恰恰南北融合交汇,无论对大隋还是对后世而言,都是功不可没。”
林萧叹了口气,杨广不是昏君,可是他性格太求完美,决定了自行其事,不喜纳谏,这才有了后面的国破家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