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清王府的采青节倒是没有什么隆重的,只是各房各院在本府内聚会走动,逛逛园子什么的。
一是王府最近不愉快的事情太多。降了爵位,又少了封地。二来,郡王对十几年前的采青节还是心有余悸。那天太子理昭基被废,而代价就是他的大哥原陵王世子理珂死去。
世子理朔一早就来找全新的安乐郡主,看着她梳洗完毕就带着她出去玩耍。府中人都觉得世子对这个大病初愈的安乐郡主过于宠爱了,这种宠爱是其他各房的孩子们从不曾得到的。
世子给燕阳做了个燕子风筝,安乐很开心。但是自己怎么弄都飞不起来,也不让几个丫头帮忙,又有些恼火。世子帮她放上了天,才把线给她。燕阳很是开心,又跳又叫的。这种放肆的情绪以前在皇宫里是经常有的。但是来了王府,只有世子在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宣泄。画莲、画芳们也是喜笑颜开。
世子同燕阳耍了一阵,下人禀报有人来找他。同燕阳说道:“妹妹先玩着,我出去一会。你要是玩腻了,可寻其他姐妹们一处玩,找王妃、太妃也是可以的。”说着又朝几个丫头说道:“你们大可让她多跑一阵,她身子骨弱,多动动。”
世子一走,燕阳觉得也玩乏了,让丫头们收起线。画芳拿了把剪子来给安乐:“郡主绞了线,让风筝飞出去,去去郡主的晦气。”
画芳打趣道:“顺便带走些郡主的眼泪。又大一了岁,可是不能成天的哭鼻子。”
安乐看着天上的风筝说道:“非得要剪掉吗?那我再玩一阵。”
一会又纠结地问画芳道:“姐姐,非得要剪掉吗?”
画芳笑道:“看看我们这个郡主,这么个大家小姐,小气成啥样了,不就是个风筝吗,也值得你不舍成这样,放了这个,你要多少不都能给你啊?”
“可是,我要是把它给绞了,它要飞到哪里去呢,飞累了总是要掉下来的,掉进林子里晚上得多害怕,掉进水沟里得多冷啊,没人管它,只它孤孤零零的,可不是再也回不了家了?”说着叹了口气,很是惆怅。
画莲见状赶紧说道:“郡主说收起来,就收起来。咱们郡主福星高照,也没有什么晦气能近身,赶紧给收起来吧?”
几个丫头也都听吩咐。收好后,领着燕阳要去老太妃一处,和其他姐妹们玩去。正朝花园走去,不远处来了两个人,正是侧妃柳氏和她的一个贴身丫头,这个柳氏经过一番折磨,已经是半点风韵也无,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衣裳,也未曾打扮过,更显得憔悴和凌厉。
燕阳见她过来,心有些虚,紧紧扯住画莲的衣襟,画莲护着她站着。还没有等燕阳请安。侧妃就迎上来,走的很近,然后尖利地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可不是我最亲的女儿吗?”
“女儿给侧妃请安。”
侧妃上前要搀扶,画梅画莲护着不让她上前。侧妃定定的看着她们,讪讪地说道:“人都说这是我的女儿,怎么碰都不让我碰了呢?”
然后又说道:“你们算是哪门子的奴婢,见到主子竟不请安,还挡在我和郡主的前头,你们眼中还有我这个小侧妃?”
画莲和画梅只好弯腰,说时迟那时快,柳妃枯瘦的手爪就朝燕阳抓了过来,燕阳吓得有点呆傻,画莲赶紧用手去挡,那长满尖指甲的手,朝燕阳的脸扑了个空,却抓住了她的头发,于是狠命的撕扯。两个丫头上前分开,夺过她的拳头,要掰开。
无奈,人一疯魔了,力气就显得特别的大。那双枯瘦的手变得僵如石头,任凭什么也不放开。只是撕扯。扯得燕阳是哀叫着,只能把头往她撕扯的方向靠去,减少些痛楚。听着画莲她们心都碎了。画芳跟着一边分解,一面哭叫。
侧妃那个贴身丫头只是呆站在原处,心理实在害怕,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要是去帮安乐郡主,自己的主子必定是不会让自己活了。要是帮自己的主子,王爷王妃和世子也必定不会让自己活了。
画莲见这实在是没有法子了。从头上扯下根簪子,往侧妃的手戳去。枯手出了血,还没有放松。画莲颤抖着继续戳。那手放开了一只,直朝画莲的脸抓去,画莲一躲还是没有完全躲开,鲜血淋漓的脸也不知道是手上流的血还是脸上的血。
这边尖利的求救声引来了个巡园年轻的小厮,没有见过这是什么世面,一时吓傻,回过神来时,也不知道上前去拉,只顾着一路奔跑到王妃处。王妃正在园子里听戏,也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一听说,人都险些站不住,赶紧带了人匆匆前往。
大家赶到之时,燕阳已不再喊叫,疯魔了的柳妃一只手已经被画莲咬牙拽住,袖口上还飘着些头发。另外一只手,还是不肯放,画芳只能把她那只手往燕阳的头上拉,不让她再往外扯。
王妃气急败坏,一个老妈子上前,一脚就往柳妃的心窝子踹去。柳妃嗷的一声叫,松开了手。大家把安乐救下。
这边一团糟的时候,世子也赶到了。见到了含着泪的安乐,头发散乱着,那绸缎一样的发丝已经扯得毛躁,许多缕已经随风飘散,那眼眶通红的脸上没有惊恐,只有委屈,就似一只冬天里被人遗弃的小白猫。世子越看越模糊,冲上前,抱着安乐。又要上前抽被人扯开的柳妃,柳妃很是无谓地看着他。
那高高扬起的手怔了一会,还是放下了。只恨恨地说道:“无论安乐是生是死,你都不让她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