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恺先跪下给皇帝请安,说了一阵恭贺之言,哄得皇上开心。皇帝叫他起身说道:“你这段时日也未有什么公务在身,却是日日不见得人,到哪里去了?”
姜恺说道:“皇上谆谆教导,为将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经武略,以立其身。切不可只做一介武夫,小臣谨记教诲,空便研究兵书,只将那日常所接触之兵事反复琢磨,果真又有一番新触通。”
皇帝大悦。笑道:“果真是虎父无犬子,也不枉费了你母亲的一番教诲。”
那熙疆公主正伏在皇帝身边,听得皇帝如此夸奖,又见姜恺仪表堂堂,心中更比一般人欣喜。
鲁远公主含笑将姜恺招至身边,姜恺在其身后坐下,拿眼睛去瞟燕阳。左有太子,右有姜恺,燕阳觉得压力甚大,便找了个机会,退了下来。寻了个偏僻的角落,偷些独处。
方才的喧嚣让她的心一刻也不曾安定。如今静了下来,月光之下,只觉得凄惨万分。正想着,忽觉有人朝她走来,回过身,正是姜恺。
“你忽然就没影了,我寻了你好久,总算在这里找着了。怎么了?可是累了?”
“多谢将军挂念,不过是偷些懒,做下人常有的事。”
“可是委屈了你,只是你不听我的,要不然,也不用白受这些苦头。”
“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如今我在皇上身边,虽是伴君如伴虎,但也狐假虎威,免得其他祸端。”
“这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皇上不会无缘无故地将你留在身边,必定是有什么打算,我也是想不通。其他还好,只怕他也看中了你,那就完了!”
燕阳看看左右,气道:“你小声一些,休要胡说。皇上虽不是什么完人,但太子与你在他面前皆求过我,我看他还不至于到了夺儿所爱的地步。”
姜恺赶紧解释道:“是我想错了,想多了。我只是担心你,一刻也不想你出些什么事。我怕等不到那天便出了差错……”
“等哪天?”
“等你我……”
燕阳赶紧道:“我同你说过的话,你可都忘记了?你不会是同你母亲提了吧?”
“你同我说的,我哪里敢忘。若不得你允许,不再去皇帝那里求你。我原先同我母亲讲过,也求过她去皇上那里求将你许配给我。可你后头说的那些,我便不让她去了。”
燕阳说道:“若是这样,真就多谢你了。那边可是热闹,你本就迟到,又离席这么久,不好。赶紧回去吧。”
姜恺只得不舍告别。回路上,正遇见下席更衣的熙疆公主。
熙疆公主笑道:“将军方才到席,又离席颇久,想是被谁给绊住了?”
姜恺作揖道:“公主莫要笑话小的。只怕是说小的高攀,我与公主虽是同岁,但按理说,我得叫声公主姨母。长辈这么说小的,让小的真是无颜以对了。”
熙疆听了,只觉得脸涨得通红。姜恺虽为鲁远公主的继子,但因为姜恺生母地位低下,也不敢高攀了皇家,对皇族之人皆以封号称呼,并不以亲戚相称。
这熙疆自幼与姜恺也是时常见面,又觉得他非比一般的男子,哪里将他看做晚辈,只拿他当做称心如意的男子。如今听他这么说,就是有意同自己拉开距离,只觉恼火,讥笑道:“你这样的好侄子,我断断是要不起的。这般孝敬我,我也没现成的东西赏与你。”
正说着,有几名宫女端着果盒朝里走去,便招手叫她们过来。随手掀开一个盖子,从里面抓了一把果子,放在姜恺的手上:“乖侄子,姨妈赏给你吃的。”说罢,甩袖走了。
那日到了先皇后,理昭基的亲母忌日,理昭基虽对父皇和亲弟弟有恨,但这个母亲却是极疼他的。若不是母后早逝,或者他的太子之位也不会被弟弟夺去。
如今他虽然是黄袍加身,但更有孤家寡人之感。念及母后慈爱,更觉感怀,想其为皇上以来,并无正式祭拜,便要率**六院前去太庙。
一同随驾的除了皇子之外,理成允和理朔等宗族之男也跟随去了。那理成允虽是当着傀儡汉王,但爵位依在。在太子手上饱尝各种羞辱之后,算是赢得了太子的欢心,如今在太子手上也渐渐混得开了。虽是如此,也经常装傻充愣,面上看着不过是个草包而已。
繁琐的祭祀仪式开始,燕阳等一班宫女们哪里能近前的,只留在后殿候着。互听有人说前头闹起来了。汉王理成允随皇帝祭祀的时候,发现自己父母的帝后位牌前,没有祭品。于是哭求皇帝念在手足之情,给予供奉。
谁料皇上呲之以鼻。说道:“理昭桓罪人一个,牌位在此,便是朕的恩典。你身为罪臣之子,不以为朕之恩德,还恬不知耻要朕给予祭品,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都是贪得无厌的。”
成允哭道:“寻常人家身后,也有粗茶淡饭供奉,先父虽是有罪,也是帝王之尊,何以到了今天的地步。”
皇帝哼声道:“理昭桓存非分之想,夺朕地位多年,这样的下场真是体面的。你若还存非分之想,恐怕是日后为他哭的人都没有了。”说罢,就让人将理成允打了出去。
其他人听了,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心里叹帝王家之无情,汉王之可怜的。唯有燕阳,听了,只觉得心如刀绞,站立不住。
父皇母后走了多年,竟是连半点祭品都不曾享过,如那孤魂般无人祭祀。真是子女无用至极,才使父母遭此境遇,再也顾不上身在何地,想来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