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我的寝室去吧。”
李斐摩娑了一遍,从容的说道。
幽露向画屏使了一个颜色,画屏去请大姑奶奶去了,这边李斐理顺了日常事务,李姴就恰好过来陪李斐说话。
一众管事丫鬟尽皆散去,李斐往椅背一仰,带着一股子散漫。
“大姐。”李斐手覆在眼睛上,苦笑道:“大姐嫁入梅家,这么些年也没有孩子,梅家诸位长辈,亲朋好友,姻亲近邻,过年过节,日常说道,是怎么说道的?”
李姴想一想道:“就那么几句闲话,嘴皮子一开一合是最轻巧的事。不过一沾点儿切身的利益就收敛了许多,相公一味读书,万事不管,我一进门就管家,银钱拿在手里,亲友间的走礼我来置办,下家人的月钱等着我开发,谁要多言,就别怪我明的暗的不给脸。如此一来,就消停了许多。”
李斐巍然不动。
利诱加威逼,这一招李姴能使,搁在寻常人家能使,她襄王妃使不了,在皇家行不通。赵彦恒九岁就在襄阳了,王府有长史典奉,早就制定了一套王府自行运作的规矩,多一个王妃不多,少一个王妃也耍得开,离了她又不是不行,皇家娶妇,聘礼嫁妆都是皇家一手办的,她的嫁妆再丰厚,银子就是在她手上过过手,她撑不起李姴那样的场面。认真论起来,谁也不是仰仗着襄王妃的鼻息存活,那是各司其职。然后亲戚之间,大家都是皇族血脉,谁的腰都比一个没有生育过的媳妇粗,她手上能掐着什么?她只能掐着她和赵彦恒的感情,除此之外再没有依仗了。
李姴纠结了一下,靠近了李斐推心置腹,道:“我的事,我想姑姑也不会对你说实情,今天我就和你敞开了说说。”
“怎么事?”李斐把手放下来,面向着李姴。
李姴倒是不自在的撇了过去,道:“你别把这种事一味的往自己身上揽,没有孩子也不全是妻子的过错。想我当年被婆婆逼着求医吃药,没病也被吃出了毛病,调养了数年方好。所以我们夫妻这一次才为岑长倩奔走,这是一位送子观音……”
李斐的嘴巴喔圆了起来,把话咽回去没说出来,反而是李姴笑了笑道:“所以我外头粗糙里面光,别人让我受了委屈自有相公补偿我,总之是不吃亏的。”
话都说到这里了,李姴干脆一口气说道:“你别犯我犯过的蠢,谁知道是谁身上出了毛病!”
“大姐!”李斐慌忙喊道,眼神不由自主的折下来,将牙一咬道:“襄王府也有奉祠正,他好好的,是我气血两亏,子嗣艰难。”
“怎么会?”李姴都不想承认。
李斐的眼前产生了雾气,道:“大夫说,可能是我早产的缘故,我早产了整整三个月,能长大成年已然是幸运,若要孕子……就艰难了。”
李姴难以置信的道:“你打十岁出头,不是渐渐康健了起来,如今长得比我还高半个头呢。”
李斐无可奈何的苦笑道:“或许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吧。大姐也是看着我小时候怎么过来的,大家都提心吊胆的,生怕我一个闪神就没了。”
七活八不活,话是那么说,活下来有多么不容易。李斐刚刚生下来的时候不到三斤,没有啼哭,头盖骨是软的,眼睛半个月之后才睁开,窝在林毅的咯吱窝过了一冬。一边喝奶一边灌药,三岁以前,李斐是生活在蜀中成都的,因为身体太弱,不敢挪动。
后来从蜀中成都到西南的临安府,走了半年和李家人团聚在一起,因为临安炎热潮湿的气候受不住,又退回到气候宜人的昆明去。
李姴为什么像个严厉的夫子一样,把李斐看管的严严实实?七八岁那会儿,街坊里一群孩子去郊外放风筝,大家都是一样的跑跑跳跳,回来谁也没事,就李斐半夜发了高烧,就因为出了汗被风一吹受了凉。
十岁以前的李斐就是一个药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