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来,是没有回去的命了。阿芳想着清清楚楚,一张普普通通,毫不出色的脸上是平平静静的,她道:“奴婢听凭差遣,是去公主府,还是去卫王府,无不从命。”
李斐感觉到痛惜,侧过身去。
阿芳看着李斐侧过身,她看着李斐婀娜的身姿,道:“”
阿芳默默的撸开了阿菊的手,一步步往前走去。这半天,她从何处来,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她该走一条怎么样的路?她已经想清楚了。
她出生在一个小山坳,土地贫瘠,父母又不断的生孩子,越生越穷,穷得她七岁之前没吃过一顿白米饭。记忆里永远是红薯粟米菜叶子煮的稀糊一碗,肚子里没油水,就去割树皮添树脂,父母商量着把她卖掉换点粮食,她其实是很愿意的,因为天天饿得烧心的日子,她过怕了。
然后每一旬的集市,她乖乖的跟在父亲身后,天没亮就翻山越岭的往集市赶,自觉走到牲畜买卖的那个地方,头上插根稻草,和马驹子牛犊子猪崽子站在一起,那些马驹子牛犊子猪崽子都被人买走了,六七岁的女娃娃贱得没人要。她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来来回回的人群,从秋天卖到冬天,一户善心的人家买下了她。
给一个四岁的男娃子冲喜,当童养媳。她一来弟弟的病就好了,因此公公婆婆待她很好。住在白墙黛瓦的屋子里,每天一顿干的,一顿稀的,三四五天还能吃几片肉,过年有崭新的袄子穿。她觉得公公婆婆比自己的亲爹娘待她还好呢,弟弟也听她的话。
再后来,弟弟在她九岁的时候发高烧烧坏了脑子,公公在她十二岁的时候病故了,她十三岁的时候,弟弟摔下河沟再没有上来,是被同一个亲爷爷的堂弟推下去的,族里就欺她们两个寡妇,想霸占她们的田地屋舍,说是失手。
被逼得没有活路了,她和婆婆卷了细软,烧了房子往外逃,中途又被人偷了钱财,去往石城的路上,她们饿倒在半路,是长得像仙女一样的李夫人给了她和婆婆一口吃的,她们才活了下来。李夫人给了她们吃的,还把她们介绍到了一家打行干杂活儿,让她和婆婆有屋子住,有饭吃,有衣穿,还有工钱可以拿。
是李夫人给了她和婆婆体面的生活!
帘子掀开,阿芳垂着头跨门槛,看见王妃清清冷冷的一个人站在窗口,李夫人的女儿,也是美得像仙女一样,对她们这些丫鬟和和气气。从公府到王府,她穿着绸缎衣衫,戴着金镯子银簪子,一天三顿要吃咸的吃咸的,要吃甜的吃甜的,荤的素的,变着花样吃。
这哪里像个丫鬟呢?石城富户家里的奶奶小姐,也过不上她现在的好日子。
阿芳的目光横扫过去,看见王爷坐在漆五屏式山水纹扶手椅上,她画过押的契约搁在桌几上。
一年三百里的银子,还有做丫鬟的月例银子,逢年过节的打赏,吃穿用度又不花自己的钱,她攒着银子,原想着平安回西南,买房置地,和婆婆一辈子终身有靠。
如今想来,是没有回去的命了。阿芳想着清清楚楚,一张普普通通,毫不出色的脸上是平平静静的,她道:“奴婢听凭差遣,是去公主府,还是去卫王府,无不从命。”
李斐感觉到痛惜,侧过身去。
阿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