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了吃午饭的点儿,我和姚芋还在加油站对面的那棵梧桐树下站着,我们聊了很多,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有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连姚芋这个近乎陌生的人也会和我说起杨瑾……我自问,她到底有什么神通,能如此无孔不入的侵入我的生活?……我甚至觉得,她至始至终就不该出现的。或者,她可以用一种低调的方式出现。可能,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排斥她。
可是,她注定就不会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她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是人民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她的父母还是在深圳地区很有影响力的政坛人物,所以自从她下定决心离开江继友和南京后,她的命运就已经回归到原先的轨道上,她注定是个大人物。
讽刺的是,如此优秀的女人,却生了一个如此不出色的儿子,想来上天也是公平的,它不会完全让一个人称心如意。
我也一样,并没有因为自己有一个这样的母亲而增加多少的幸福感。我多么希望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生活在南京,每逢周末会去菜市场和超市买一些降价的东西送给我们,偶尔我们懒的时候,她也会到我们的住处,替我们打扫一下卫生,洗个衣服什么的……而我们也很孝顺,隔三岔五的会带她出去走一走,然后下个馆子吃点好的。
这才是我所理解的家、真的!……可现在,我没有这样一个母亲,也没有一个陪在自己身边的女人。
我笑了笑自己,笑自己太奢侈,竟然敢去想着要这样一种生活……而现在的我还配么?
我不会忘记,肖艾她走了、奶奶死了、一个杨瑾像是活在皇宫里的人。
这些都是我的绝望,此刻的我,就像一片无根的浮萍,带着对生活的最后向往,来到上海这个地方为自己找寻一个能安身的一隅之地。
我又看了看身边的姚芋,片刻后才对她说道:“咱俩从刚才到现在就没说过一句有意义的话……所以,能不能先把刘流给捞出来,然后找个地儿吃饭,再喝点儿。我一直觉得废话得配上啤酒,才显得像那么回事儿!”
姚芋回道:“喝着啤酒,说废话,那叫吹牛逼……看你就不像什么正经人。”
“没遇见你之前,我挺正经的。”
姚芋瞥了我一眼,没有再与斗嘴,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对我说道:“看看你的手机,季小伟有没有回信息,他说钱打我卡里后,会给信息的。”
我拿起手机看了看,然后摇头,示意还没有。之后,她好像在一瞬间就变得冷漠,不愿意再多说一句话,只是眼神冰冷的看着远方的高楼,而这更加验证了我对她的判断……她就是有很严重的神经质,快无可救药的那种。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我的手机收到了季小伟发来的短信,通知已经将30万打到了姚芋的卡上。
我以为有了这30万,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刘流和康康从那群民工的手中给捞出来,可是姚芋却忽然不急了,她对我说道:“你不是想喝酒吗?我们找个地方喝点儿。”
“咱们先救人行不行?”
“先吃饭,我已经快一个星期没好好吃过饭了。”
“那刘流他们怎么办?”
“他们有泡面吃。”
我感叹道:“这些民工兄弟还真是优待俘虏!”
……
骑着刘流的摩托车,我在下午两三点的时候,载着姚芋又往上海最繁华的地方驶去。最终姚芋将我带到了一个号称全上海最豪华的西餐厅。她点了很贵的洋酒,还有马赛鱼羹、鹅肝排、巴黎龙虾、沙福罗鸡……
我听的肝直疼,都不敢去看价目表,因为作为一个男士,第一次和一个女人一起吃饭,总得有买单的觉悟,可照她这么个点法,就算把我卖了也不够付这一顿饭钱。于是,我终于忍不住了,对服务员说道:“哥们儿,你觉得这顿饭,我和这姑娘该谁买单?”
服务员可能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问,他有点木讷的看着我,然后回道:“按照惯例,应该是男士买单。”
“那你看看我像能付的了账的人吗?……不瞒你说,我全身上下的行头,加起来不超过500块钱。”
“先生,您是什么意思?”
我瞥了姚芋一眼,回道:“你倒是赶紧劝劝这姑娘啊……就告诉她,我没钱……她要在这么点下去,把我衣服扒了押在这儿都不够!”
服务员尴尬的看着我,想必他是没见过我这么坦诚的人,在他看来,来这里吃饭的不是社会精英,就是上流人士,根本没有人会计较这些,因为对于来这里消费的人而言,金钱是大不过面子的,至少要在女人面前装一装,才显得有格调、有品位。
姚芋视我为空气,然后对服务员说道:“别理这个村姑,就按我点的上……对了,再来一份美式牛扒。”
服务员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姚芋,姚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上流社会的气势不会变,所以服务员最终选择了尊重她,然后把我晾在一边,带着姚芋点的单去了后厨。
我探着身子向姚芋那边靠了靠,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刚刚看价目表了,这一顿少说也有五六千,你这么吃饭,不怕把自己给撑着吗?”
姚芋瞥了我一眼,又骂道:“村姑!”
“就你金贵。”
“我也不金贵……但是我活得比你潇洒。”停了停,她又忽然对我说道:“你叫江桥,对吧?……我告诉你,我也不是真的活得潇洒,我就是看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