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艾拉着我来到了那辆报废的卡车旁边,她俯身寻找着,然后惊喜的对我说道:“江桥,你快过来看……我种的郁金香是不是要开花了呀?”
我凑近看了看,真的是一株含苞待放的白色郁金香,而因为在卡车的另一个侧面,所以我和金秋来的那一次并没有发现。我蹲下来打量了一阵之后,向她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种的啊,这花挺难养的!”
肖艾拿出手机,打开闪光灯,一边找着拍摄角度,一边对我说道:“前段时间呀,不过我是从花店买的已经处理过的种球,我是没本事养好的……但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说不定我也会变成一个种花小能手呢……哈哈!”
看着肖艾那开心的样子,我也随她笑了笑,但我还是建议她将这株郁金香移植走,因为它生长需要的光线已经被卡车挡住了很多,可肖艾最终也没有同意移植的要求。她说,不光人要从一而终,花也是一样,既然它是这座纺织厂里的第一束郁金香,那它就没有被移植的道理,它该在这里盛开,而后枯萎,就像它的花语一样,纯洁清高。
既然肖艾早就决定了这束花的命运,我也没有再坚持,只是拿出手机也拍了一张照片当作留恋。我觉得,我和肖艾都是有点恋旧的人,所以这束特别有意义的花,哪怕仅仅是以照片的形式存在于我们的手机里,也会很久、很久。
因为这束花意外闯进了我的世界里,我的心门似乎也被打开了,于是我自卡车报废后,第一次拉开了它的车门,然后坐在了驾驶室的位置上。尽管已经积了很多灰尘,但此刻的我一点也不在意这些细节,我只想将自己的情绪扔在月光下煮一煮,然后将这里的一切都变成脑海里最亲切的记忆。
下一刻,肖艾也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在副驾驶的位置坐了下来,她用手拉了拉根本不可能拉动的方向盘,对我说道:“这车里面全是灰尘,还有霉味,但是你不能因此就觉得我坐进来是和你在共患难……我倒觉得是享受,因为在崇尚科技的今天,只有我们还有机会坐进这辆古董车里,这得多牛啊!”
我笑了笑,只觉得此刻的自己好像活在梦境里,因为我的身边有郁金香,有古董车,还有肖艾,空气的流通都是缓慢的,只剩下纺织厂外那些忽明忽暗,氲出光圈的灯火在悄悄地提醒我,这并不是梦,还有这一刹那,我们的肌肤接触在一起,带来了很真实的触感,有些冰凉,有些滑腻!
是的,这里是我们游荡的地方,却也藏着我们最虔诚的灵魂,所以它不会真的消失。
……
当我们再次翻门离开这座纺织厂的时候,就像两个玩累的孩子,我们又去便利店买了冰棍,然后坐在长椅上,一边吃,一边等待着袁真和何高明等人。我们保持着激昂的兴致聊了很多,唯独没有聊纺织厂会被拆掉的事情。
大约半个小时,一辆银灰色的商务车在路边停了下来,而后便看到袁真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身边还有何高明,却没有看到那个被誉为“摇滚新教父”的罗本。
我跟何高明已经很熟络,而袁真却只是象征性的打了一声招呼,但他这次却给我点了一支烟,我主动向他问道:“感觉状态怎么样?”
袁真只是点了点头,习惯性的不喜欢多说话,倒是他身边的何高明说道:“袁真和罗本排练的时候,我一直都在,好的音乐人真的是会相互刺激的,他们在排练时就有很多即兴的发挥,我相信到演唱会那天,他们会点燃全场的!”
听到这些,一直没有说话的肖艾,拉住了袁真的胳膊,然后很是鼓励的对他说道:“加油师哥,我相信你会越来越好的。”
“嗯,我已经和天启传媒签订了一份为期三年的合同,以后就留在国内发展了。”
肖艾问道:“主要是做人的工作,还是推到台前?”
“台前,也兼着做一些人的工作……罗本已经跟我邀约了,我们会一起合作,给杨佑琪一张全新的专辑。”
“杨佑琪啊,挺不错的一个歌手!”
何高明又将话接了过来,他搭住袁真的肩说道:“这次袁真,是真的碰到伯乐了,杨佑琪可是乐坛这几年被包装的最有口碑的流行歌手,要不是罗本是她的男朋友,根本没有机会和这个量级的歌手合作,所以我个人对袁真的复出之路持很乐观的态度……但是,能不能抓住机会,也要看个人的努力了,毕竟这个圈子的新陈代谢很快,能人辈出!我也借这个机会提出一点忠告,摇滚音乐人虽然要有独立的精神人格,但必要时也得适当放低一点姿态……我相信,大部分人还是会选择做汪峰,而不是窦唯,因为音乐做的再好,最终也要借助商业化的运作推出去。”
何高明说完这些后,肖艾便看着袁真,等着听他的表态,而此时的我和她有一样的心情,我希望经历种种磨难之后,袁真会拔掉自己身上的一点倒刺,因为最好的机会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
可是,袁真最终也没有说话,他只是点上一支烟,然后靠在路边的梧桐树上静静地吸着。
沉默的气氛中,又有一辆黑色的宝马车停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