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宅心仁厚的甄熙仁不以为意,还笑着告诉说话的人不要乱说。可是这根本没有办法浇灭洛承娘的羞耻心。满街上都是鄙视的笑声,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像是一把刀子,仿佛要将她作为一个dàng_fù而当街凌迟处死。
最叫她无法忍受的是甄熙仁身边的那个小女孩,她瞪着大眼睛瞧了甄熙仁一会儿,又不可置信地踮着脚尖去看襁褓中的洛睿。许是洛睿感受到了母亲的窘境,因此顷刻间嚎啕大哭起来,洛承娘心疼洛睿,于是立刻哄起他来。
而彻底看清楚洛睿容貌的女孩子,一下子就愣住了。洛承娘一边哄着洛睿,一边漫不经心地抬眼看了下那姑娘,心中针扎一样的难受。
那姑娘正用嫌弃且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甚至连看都觉得是玷污了他的眼睛,她慌张地向后退了两步,连甄熙仁喊她的名字她也置之不理。她只是很嫌弃,非常嫌弃,及其嫌弃地看着这个抱着宝宝的年轻妈妈,仿佛在看着一个花街柳巷走出来的,人尽可夫的dàng_fù。
那一刻,她的自尊心被彻底击溃。她受不了这种侮辱,四周的笑声已经成了恶魔的召唤,那些刀子一样的眼神,她的肝肠已经因此而伤痕累累。
她不知道是怎样回到府中的,当晚便服毒自尽了。
旁边是襁褓里嚎啕大哭的洛睿,可是这些都无法挽回母亲的求生欲,她永远地离开了。
那时候,洛承才九岁。他不知道母亲为什么死,可是他记得当时街坊邻居看向他的眼神,那是深深的畏惧。
不懂人事的洛承还搞不懂那是怎样的情绪,会令人发出那样惧怕的眼神来。后来他长大,逐渐在生活中摸索到了一些道理,听说了一些故事,也知道了那样的情绪背后藏着的是一颗怎样黑暗的心。
娘亲为什么选择自杀?他现在已经很清楚了,因为那些人,那些对自己敬畏而又惧怕的人,是他们联手杀了母亲。
他们做贼心虚,他们怕报应。
想通这些事情的洛承已经十二岁了。那时候的他凭借着剑元指已足可以要了一个普通人的姓名。不是不想给母亲报仇,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力量还不够。
真的还不够。
还不够将那些可恶的人全部杀死。
他努力修炼,目的就是为了变得更强。可是如何变得更强?他不知道。
因为自己长子长孙的独特身份,甄熙冉将那慕容蔚房间的秘密告诉了他。他欣喜若狂地进去,却和洛睿一样都只发现了慕容蔚的手稿和记载剑元指的卷轴。可是他已经学会了剑元指,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根本一文不值。
渴望力量,可是这力量到底在哪儿?他不知道。
他去问甄熙仁,他没有说想要变强,因为他怕甄熙仁起疑。他只是说自己想修炼更深层次的元力,有没有更加高级的修炼方法,他想要学习。
甄熙仁是一如既往的和煦微笑,说:“这种事情是急不得的,况且你现在已经很优秀了啊!”
名义上很优秀的洛承并不满足这个答案。可是连甄熙仁都不帮她,他顿时就断了门路,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改进的地方。
不过他相信甄熙仁是有方法的,他只是不想告诉他而已。抱着这个想法,洛承隔三差五地便以走亲戚为名来甄熙仁处,暗中搜罗任何有利于修炼的线索。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个举动,某一天偶然撞见了甄倚禅练功。
洛承觉得这是个偷学的好机会,于是趴在门缝向里面瞧。
那时候的甄倚禅双臂俱全,而且身体也还很硬朗,全然不似现在这样一个枯瘦的老头子。洛承在门口偷窥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肩膀。
做贼心虚的洛承吓了一跳,他蒙的转过头来,却看到甄熙仁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吓得赶紧捂住了嘴巴,惶恐的眼睛里满是错愕。
甄熙仁并没有计较他偷看甄倚禅练功这件事,他只是告诉洛承,说:“这是别人的隐私,这样偷看别人是很礼不礼貌的行文。”
洛承态度良好地承认错误,并发誓永远都不会再犯。
可是回家之后的洛承便不这么想了。甄倚禅的修炼方法和他习以为常的有些不同,也许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洛承觉得甄倚禅的修炼方法比自己的高明很多,可是具体高明在哪里他又是说不出个一二来。
他只是一厢情愿地觉得,如果学会甄倚禅的修炼方法,他就一定会变强。
那个时候的洛承还没有和甄倚禅结下深仇大恨,在洛承的眼里,甄倚禅是那种少言寡语的人,不是很可爱。尤其是他的脸,仿佛是纸糊的,因此做不出什么复杂的表情。洛承不是很喜欢他。
似乎在每一个人年幼的记忆里都有一个不喜欢的长者,他们不喜欢逗小孩子,不会用孩子能够理解的说话方式和他们对话,他们活在自己死板的大人世界里,将孩子的天真视为幼稚,将可爱视为不经世事。在他们阴郁的面容下面,孩子们看不到大人的成熟与稳重,他们只能看到他的不可亲近,剩下的便只有远远地躲避。
洛承与甄倚禅的接触不多,然而这次偶然间的偷窥却给两人扯上了关系。
洛承无法镇定下来,一想到可以又变强的机会,他整个人就都热血沸腾起来。世界万物在他眼睛里仿佛都失去了色彩,唯有一株明亮的火光在他心底烁动跳跃,令他无法安定下来。
白天的时候洛承还承诺不会去偷看别人修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