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夫人忽然激动起来,自责的样子根本不像那个独揽大权的固执老人。
凤长鸣形容消沉,似乎被苏老夫人的情绪感化了,他垂着眼睛愧疚道:“对不起,苏老夫人,这件事情是我对不起若雪。现在的我已经无法离开怜月。小时候与若雪之间的感情虽然很美好,但那时的感情却和现在的感情很不一样,那终究不是爱情,也许是最真挚的友谊,是我自己误解罢了。我对不起若雪,如果可以偿还,我甘愿为若雪做任何事情。”
苏老夫人自嘲似得笑笑,说:“这世界上哪里有什么最真挚的友谊啊,如果有的话那么我又怎么会为岳渊生下这四个儿子?当时我不懂,也兀自徘徊了很久,如今我老了,也看懂了,正要去地下与我那夫君团聚的时候倒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又重蹈我的覆辙了。”
话音落去之时,只听着外面有人轻轻地扣门,声音虽然粗犷却十分柔和,如同威风凛凛的老虎在对爱侣柔喃:“娘,您叫我?”
凤长鸣的脑袋下意识地转向门口,听这声音定是苏景亭没错了。苏老夫人在里面沉沉地答应一声,刚才对凤长鸣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似乎也有了一丝倦意,因此连声音都是疲惫的:“进来吧。”
苏景亭轻手轻脚地打开门,一缕阳光刚刚踏步进来随即又被阻挡在门外。苏景亭的脚步声从容而镇定,穿过两个小间便到了内室。如今的苏景亭穿着规矩的的深色长衫,与昨日的粗犷风格不同,反倒颇向会盟之时的他了,只不过时间划过他的脸留下浅浅的皱纹,较之那时整个人沧桑而且陈厚了不少。
凤长鸣立即起身抱拳道了声好,苏景亭不动声色地点头示意,这才缓缓地走到珠帘之前,弓着腰谦顺道:“娘,我来了。”
苏老夫人点头,说:“好,你也坐吧。”
苏景亭答应一声,转身坐在凤长鸣旁边。这期间凤长鸣一直关注着苏景亭的表情,看看他待会儿会不会大发雷霆,而这么久了苏景亭都没有露出怨怒之色,而且那么多的椅子他偏偏十分亲近地与他坐到一处,这也说明苏景亭内心深处并没有厌烦他。
感受到这层意思,凤长鸣不禁既悲又喜。喜的是苏景亭不会怪罪自己,悲的是正因为他不怪罪自己,自己的内疚感无形中又沉重了三分。
苏景亭落座之后,内室中安静了片刻。苏老夫人似乎在酝酿,好半天才沙哑道:“景亭啊,如今长鸣终于来了我们苏家,事情的起因我就不说了,你比我清楚。算起来是咱们苏家欠人家一条命……唉,当初是我糊涂了。”
苏景亭微微有些尴尬,闻言他看了眼凤长鸣,凤长鸣的脸色也有点儿不好意思。苏景亭艰难地笑笑,说:“时间过得这么快,长鸣你都出落得如此意气风发了,修为也不可同日而语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凤长鸣涩然地咧嘴一笑,谦卑道:“前辈过誉了。”
苏景亭看着凤长鸣不住地点头,半天才缓缓起身,恭恭敬敬对内室的苏老夫人道:“娘,大哥那边还有重修苏家的事宜,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干什么去?”苏老夫人语气不善:“重修苏家是重事,我孙女的婚事就算不得大事了?你们三个兄弟眼里还没有我这个娘?就算这里没事,我叫你陪我坐一会儿又算得上什么有违天理的事了?”
苏景亭被训得头都抬不起来,凤长鸣过意不去,匆匆起身向内室行礼道:“苏老夫人,请恕晚辈直言,曾经苏家不赞成这门亲事,而我与若雪也有六年未见,而这六年之中的机缘巧合叫我寻到了可以厮守一生之人。既然如此,我与若雪之间的事情便已经走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因此还望苏老夫人放下执念,不要再将此事纠结下去了,苏家需要我做什么,我全部都尽力而为便是了。”
他这一番话正是苏景亭想说而不敢说的,听闻凤长鸣如此一说他胸中大快,点头附和道:“长鸣说的没有错。娘,我看啊这件事就算了吧,当初咱们家也不是很赞同这门亲事,如今长鸣也找到了一个挺好的姑娘,我们也不要再为难人家了。”
苏老夫人很是气愤:“你这做爹的,竟然说出这等话来,那若雪不是你的女儿?”
“呵。”苏景亭苦笑一声,言语之中意味不明:“娘,当初咱一大家子人都不愿意,如今长鸣不愿意了,咱却要死缠烂打,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苏老夫人气的出不出话来,苏景亭怅然地叹了一口气,侧过身来郑重的看向凤长鸣,索然道:“你来苏家还没有和若雪说过一句话吧!”凤长鸣点头,看着苏景亭的眼睛解释道:“是因为昨晚天妖的事情,还没来得及。”
苏景亭将手搭在凤长鸣的肩膀上,他的手劲很大,只是那么随随便便地一搭,那股深沉的力量便透了过来。苏景亭形容惭愧,声音无比怅然:“算叔叔求你,你去和她说说话吧,这几年……”苏景亭说到这里忽然说不下去了,他眼底蓦地泛起一层雾气,似乎怕被凤长鸣发现,他急忙移开目光看向别处,声音也嗫嚅起来,像是含着一口痰:“我不是个好爹爹,没能兑现她娘临死前的遗言保护好她。”
凤长鸣不知道他为何伤感起来,以为他是想到了自己的亡妻。凤长鸣十分真诚,说:“苏前辈,我说过了,您和若雪需要我做什么我都是义不容辞的。”
苏景亭宛如一个从梦中惊醒之后接受现实的没落贵族,凤长鸣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