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成群的宫妇太监碍手碍脚,许昭平乐得自在,心知梁琼诗瞧不见菜色,便伸手拿起桌上的象牙筷子,预备着布些菜与她尝尝。
可瞧着一案的珍馐,许昭平不由得犯难了,似乎这些菜里并没有她熟悉的菜式,她也着实不懂得这些菜式滋味究竟如何。若是贸然布了菜,又选了口感糟糕,估摸着琼诗也不敢当着自己的面吐出来,到头还是会好心办坏事。可怎么办呢?膳总不能不用了?
一瞬间许昭平把筷子放回了案上的碟中,又想去寻个太监过来。平日里她甚少注意菜品,一般都是一干奴才们张罗,待到用时,也只需张张口,咀嚼便是。那群奴才配的菜式一般滋味尚可。
可一思及刚刚琼诗那淡淡的笑意,许昭平便立刻断了寻个太监的心思。刚刚让那群人下去,怎可如此快便出尔反尔?不知道菜品如何,自己以身试之便是。许昭平拿定主意,又瞧了一眼上座的梁琼诗。
只见她唇角含笑,端坐在案侧,似是正在等着自己下命令。
许昭平的心顿时也松了下来,温和的冲着对坐的梁琼诗道了句,“梁妃稍等片刻,寡人先尝尝菜式。”
听着君王对自己说他要先尝尝菜式,梁琼诗也松了一口气,依着君王话里的意思,他应该是用不着自己伺候了。想着自己只用像摆设一样等着君王吃完饭,梁琼诗微微的颔首,把双手交叠在腿上,维持一个还算温婉的表情,静静的候着。
许昭平见梁琼诗已经摆好了等自己尝菜的姿势,立即拿起筷子朝着梁琼诗面前的菜式探了过去。之所以先朝那个菜去,因着那个菜不仅盘大,且色多,粗粗一扫,盘中光素菜似乎都愈过了六种。是一盘尝一筷还是每种菜都尝一筷,许昭平纠结了许久,想着平日里太监伺候自己吃饭总是一筷一筷,一种一种的夹,而今日案上不过取了九五之意,只摆了八个碟子,便决定细尝。
可细尝,许昭平不由得皱皱眉,虽然她不想委屈了琼诗,可她自己似乎也不能尝那么多。只是不尝又如何能知道合不合口味?虽说直接喂于琼诗再问问她的心意,那是极好的。可就怕琼诗不愿与自己说真话。
瞧见眼前碟里的一绿色条状物,许昭平突然想试试,她知晓那味道是极苦的,便故意夹了最小的喂于梁琼诗嘴边,“爱妃张嘴,寡人赐一食于你。”
梁琼诗听君王说赐食,立即顺从的张开嘴,入口的苦瓜让她的味蕾立刻抗议。虽不明白君王的心思,可这口菜却实实在在是君王赐的。即是君恩,那她便只得细嚼慢咽任着诡异的口感在口腔里蔓延,脸上还得带着喜色。
瞧着对坐的人顺从的食用了自己夹的菜,许昭平一下便后悔,她有些心疼琼诗。她知晓那菜的味道着实糟糕,可她需要知道琼诗的心思。只是许昭平终是没忍住,看着梁琼诗细嚼慢咽,她甚至能感觉到苦味在她的嘴里回荡,“爱妃若是不喜欢,便可吐出来。”
梁琼诗听到可以吐出来,心底一暖。虽说伴君如伴虎,可这话一出来,必定是许自己吐的。但自己要吐吗?苦瓜似乎挺有营养的。为了使君王安心,梁琼诗想了想,冲着昭平笑着摇摇头,表示她挺喜欢的。
见着梁琼诗摇了摇头,许昭平的脸色凝重了几分,心知人定是不喜苦的,对坐的人定是在欺自己,却有些不愿承认,“梁妃觉得滋味可好?”
滋味?梁琼诗想了想,决定摇了摇头,她真心不喜苦。虽然有些苦对自己有益处。
见梁琼诗摇了摇头,许昭平一下又欣喜起来的,可综合着梁琼诗的两个摇头,结论是自相矛盾。许昭平认命的拿起筷子,其实不过几个菜而已,一个君王,不该畏惧这些。
心说不畏惧,许昭平一提起筷子又有些犯怵,她用筷子着实不高明,甚至连熟练都算不上。可她没得选,许昭平提了口气,做好了出丑的准备。
梁琼诗静静的听着君王的筷子碰到菜碟的声响,“叮”,“叮”,“叮”,以及筷子碰撞的声响,“哒”,“哒”,甚至还有东西坠落的声响……梁琼诗皱皱眉,虽然是君主,用膳发出了这么大的声响,似乎有些不妥。可吃饭吃出这种声音,梁琼诗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虽那个身影着实是模糊的紧,但还依稀辩识的出是个身着艳丽衣衫少年。艳丽的衣衫?梁琼诗细细的想着,少年,偏爱穿些艳丽的衣裳……
梁琼诗突然想起来了,她刚刚脑中浮现出的身影,便是以前来自己府上的那个少年,他就是喜欢些艳丽的衣裳,甚至故意寻着些姑娘家的布料命裁缝裁制些合着他身量的衣裳。不过他用膳似乎没有这么狼狈,梁琼诗还记得那时候一直有人伺候着他用膳。似乎还是爹爹特意寻得婢子。
可这声音,实在是熟悉的紧。梁琼诗努力分散注意力,一面琢磨着什么时候还听过这种声音,一面压制想要出声制止君王的用膳的意图。
而许昭平一心想尝菜式,也无暇顾及碗筷碰击的声音。可那声音不停的钻进她耳朵里,也由不得她忽视,只得耐着性子听。
听着听着,许昭平竟是觉得敲击的声音格外好听!
“叮叮叮”
清脆,又有些说不出的趣味。且筷子直着碰与斜着碰似乎不大相同?
发现的趣事,许昭平便停了停尝菜,兴致勃勃的用筷头敲了一下菜碟,“梁妃觉得音色如何?”
音色?敲菜碟吗?梁琼诗面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