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越来越少,也走得越来越快,跟他背道而行的伙计喊他快点回旅店,要下雨了。
他心里一惊,看天上乌云密布,加快了脚步,走到街道尽头都没有看到人,天上淅沥沥下起小雨。
他转身回到十字路口,换了个方向,走到不过五十步,就看到屋檐下避雨的熟悉背影,他仔细看了一下,对方头发半干,裹着短袍发抖,比自己浑身湿透的模样好多了。
对方也看到了他,惊喜地前走两步,脸上闪过一丝愤恨,钻出屋檐就往雨里跑。
菲利普拦住了他,“一灯,跟我走吧,你只是失忆了,等你想起来的时候就好了。”
少年猛地推开他的手,质问道,“你是不是烧糊涂了,我可不是你那个情人,你看清楚了。”
“我看的很清楚,这事我慢慢跟你解释,你先跟我回去。”少年的脸色被冻得发紫,他自己却不知道,任雨水沿着下巴灌进衣服里。
少年跟他说不清,只觉得莫名的委屈,自己还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的,原来是为了他的情人,亏自己那一瞬间还想着,要是他道歉,自己就跟他回去,不再那么跟他闹别扭,可是对方心里根本没有自己,就算自己死在大街上,他还可以跟他的贝利,曲一灯在一起,哪管自己是死是活,真是可恶,恨死他了!
一股气憋在胸口,压得生疼,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菲利普正看着他,目光还带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像身体自有生理反应似的,不懂,但打心底里对此觉得欣喜。
“你好好休息,我不敢去找狼人大夫,老板说你是受凉了,再加上气急攻心,所以才会晕倒,你要放宽心……”
少年点点头,甚至有点窃喜对方语气的温和,他偷偷去抓对方的衣角,却被一句“一灯”给劈在原地。
他扯扯嘴角,像被侮辱似的,飞快地收回手,藏在了被窝里。
“我,”菲利普动了动喉结,把人带来了却不知道说什么,对方就像个软瘫的刺猬,圆滚滚的,不知如何下手,“我喂你喝碗粥吧。”
少年乖巧地点头,一勺勺顺从地像换了个人,好像这粥也特别合心意,不像以往热了冷了,甜了淡了。
喂了一半,贝利在外面喊菲利普,很急的样子,他把粥给少年端着,走了出去。
少年自己一勺一勺地喝着粥,直到砰得一声,他像是毫无察觉,碗脆成八掰他照样一勺一勺的,碰到嘴边才知道没了,扔了勺子,拉一下被角,他闭上眼睛不再听外面的声音。
菲利普回来的时候问他怎么打了碗,他说手抖不小心,菲利普摸摸他的手,颤抖地像是得了羊癫疯,吓得他抱紧了对方,问他要不要看大夫。
少年不让他松开怀抱,他说,“这个春天太冷了,你看,枝头的花再好看,也谢了,我比花好哄,你抱抱我就好了。”
“你不要怕,你就是我想找的人,我不会抛下你的,而且只要找回记忆就好了,”看到对方脊背不停颤抖,他忍不住道,“就算你一直失忆,我也不会逼你。”
“大人,你要的浴盆做好了,热水也放好了,就在屋里。”
听到贝利的声音,少年猛地一颤,他看向房间正中的那只大盆,比他还高,如果淹下去,他看菲利普一眼,如果淹下去,对方就能带着贝利走了,还可以丢下自己这个包袱。
他跳到盆边,看着一人深的水,露出果然如此的凄凉模样,他把水挥到菲利普身上,大吼道,“你是不是想替打铁匠报仇,你就是觉得我害死了你的良叔,我告诉你,你要是想报仇,我奉陪到底。”
望着深水,他看到了倒影里的自己多么可笑,那个贝利也一定在等着看笑话,自己哪能让他如愿,自己不信菲利普对自己没半点感情,一定要让菲利普后悔才行,他气得胸膛起伏,想到这一赌气,跳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