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很大的炉渣集散地,倒下来的炉渣分布在一个缓坡上,那些捡煤渣的孩子都在那面坡上翻检着。叫美花感到奇怪的是,那天的人特别多,还偶尔能看见捡煤渣的大人。原来是马上要清理炉渣了,那些人常来,知道什么时间倾卸炉渣。
就在美花愣神的功夫,她发现锅炉房的大门啪地打开了,一群孩子蜂拥过去,随着一股热浪的袭来,运炉渣的小铲车开了出来。铲车开到炉渣场地,卸下那些还冒着热气的废煤渣,那些灰渣顺破滚下去,布满了坡面。
这时再看那些捡煤渣的孩子,一个个奋不顾身地冲上去,往上面一趴,手脚伸展开,嘴里喊着:“不许动,这地方是我的,谁也不许动,这地方是我的!”原来他们是在占地方。占好地方了,他们开始起身飞快地捡着煤渣。
美花四处望望,想找个可捡地方,可地方都被他们占满了。她急得围着这片炉灰渣场地不停转悠,终于发现有个空挡。她过去了,她生疏地拿起她的小铁钩耙子翻找着。一会的功夫,她就熟练了。先把上边的煤渣都捡了,然后用小铁耙子再翻找。
她心里高兴啊,因为已经收获不少了,原先瘪瘪的口袋,已经开始逐渐鼓起来啦,美花心想,看来今天捡满半袋应该不是问题。她一边移动着一边捡,想把装煤渣的小麻袋再往上移一移。可她怎么拽不动了?
美花侧过头来一看,有一只穿着破胶鞋的脚踏在她的口袋上,她循着这只脚往上望去,看见一个卷卷毛的男孩子怒气冲冲地在看着自己,美花站起身:“你干吗踩我的口袋?”
“你还问我,你到我的地盘来捡,还有理啦?”卷毛大声地说着,并不抬腿,那只穿着胶鞋的脚用力地踏在美花的口袋上。“
“怎么能说是你的地方,我刚才没看见你呀?”美花解释着。
“我他妈上厕所去了,怎么还得告诉你吗?”卷毛几乎是在喊。
“那,那这地方也不能说是你的啊!”美花回应着。
“我天天在这捡,这地方早就是我的了,你从哪个耗子洞钻出来的?这么不懂规矩?卷毛开始动粗口。
美花人虽小,但她看出这是个胡搅蛮缠的主,便不想和他计较。此刻她就想拿走自己的口袋,那可是她的心血。她去拽那个袋子,用力地去拽。可是卷毛在用力地去踩,他比美花年龄大,又是男孩子,比美花有力气。
“抬腿,放开!”美花命令他。
“不放!”卷毛坚定地回答。
“你想干什么?”美花开始有点愤怒。
“我要叫你倒出来,把你在我这捡的煤渣倒出来,还给我!”
美花一听急了,说什么也不能给他!一定要抢回来。她将身体调整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两手握紧口袋,心里数着:一!二!三!拼命一咬牙一用力,太好了,口袋抢过来了!
这卷毛是斜站在坡上的,重心落在一条腿上,加上没有防备,美花用力拽起口袋时,身体又触碰了他一下,他立马摔倒了。
美花提起口袋转身飞快地往路边跑去,卷毛翻身起来时见美花已经跑到了马路边,情急之下,他捡起一大块废渣,冲美花就甩了过去!
美花只觉得头上有一股冷风吹来,用手一摸:糟了,帽子没了!
“丫头片子!丫头片子!嗷嗷!嗷嗷!原来是个丫头片子!”坡下的一帮野小子在起哄。
美花又羞又急。她看见自己的帽子被卷毛打落在马路中间,赶紧要去捡,却一头撞上了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美花的舅舅张媛的弟弟张涛。那天是张涛下班路过炉渣场。
张涛看见美花那身打扮,再联想起美花之前找他做鉄耙子的事,就什么都明白了。他是又气又疼,气的是姐姐张媛怎么会忍心叫这么小的美花来捡煤渣,和这些野小子混在一起。疼得是美花,那么小的孩子却受这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