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真的是他!
老人心里暗喜,脚下却是没有收住真元,直接将树枝给踩断了。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后,他不得不暗自运转道法来迅速平复心绪。心底的灼热被强制扑灭,他的目光又变得淡然起来,像是两口万年无波的古井。
见到老人只是平静的笑着,黑子有些失望。他还以为自己报出名字来后,老人会有点其他的神色呢。黑子朝老人鞠了一躬,然后拱着手,就欲告辞离去。
就在这时,老人突然开口说道:“老夫是公孙玄。”
黑子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老人在自报名号。他没有回头,只是朝后挥了挥手,表示自己记下了,然后又迈步往前走去。
“咳咳……老夫是庐州城里天鸿书院的山长。”眼见自己报出名号后,居然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子给无视了,饶是公孙玄修身养性多年,这时也不由得有些微怒。他本想立即拂袖离去,可是又放不下心底的那桩秘密,无可奈何,他只好再为这个年幼无知的小家伙多解释一句。
黑子的脚步又是一顿。这个什么“天鸿书院”他隐隐有些印象,好像去年的时候听到史义挽夫子提起过一句。他回过身来,想要再细细询问,可是却只望到了老人那挺拔的背影,他苍老的嗓音远远的传来:“今年若是秋闱可中,到时候记得来天鸿书院找我。”
黑子呆若木鸡。
乡试?可是……可是我现在连《三字经》都背不全…。。
他苦着一张黑乎乎的小脸,想要追上去向公孙玄解释,脚步甫一动,他又泻了气,觉得这样追上去毫无意义。
反正,我是肯定考不上乡试的啦……
他就这样在心底暗暗“安慰”自己,感到既自卑却又莫名的心安理得,理所当然。
经过这番光景之后,黑子也没了看书的心思。他抄了小路,直接从树林的另一边走回了家。
傍晚吃饭的时候,父母絮絮叨叨的说着乡野琐事,黑子在一旁心不在焉的扒着饭粒,脑海里全是今天遇到公孙玄的场景。他有些犹豫,想着要不要将遇到“天鸿书院院长”这件“大事”说给父母听,毕竟除了这个,他也不知自己还有何事可在父母面前炫耀凡。
“哈,差点忘记了。”说得正起劲的黑子父亲突然一拍脑袋,转头看向了黑子:“黑子啊,村头你王大叔在上午的时候来了一趟,说是镇上私塾里的史夫子回老家养病去了,不过新来了一位许夫子顶替他,明天就可以重新开课了。”
“哦,我知道了。”黑子低头应着,也没注意到父亲最后说的“重新开课”到底是何含义。他咬了咬牙,鼓起勇气望向父母,颇为紧张的说道:“我,我今天遇到庐州城里天鸿书院的山长了。”
“天鸿书院啊……天……”黑子父亲随意点了点头。他伸手抓过一只馒头,正要往嘴里塞去,就在这时,他猛然瞪大了双眼,急忙转头望向黑子:“啥?你说的是庐州城里的天鸿书院?就是那个叫公孙玄的人?!”
“嗯,他的确说自己叫公孙玄……”看到父亲如此激动,黑子有些害怕起来。他低着头,小声的回答道。
莫非,莫非这老头不是好人?想到这里,他开始有些后悔把这件事说出来了。
“哗啦!”黑子父亲手中的馒头直接滑落到了汤晚里。滚滚热汤四溅开来,惹得一旁的黑子母亲忙不迭的擦着脸上的汤水,嘴里还不住的埋怨着。
可他惘若未闻,双眼仍是死死的盯着黑子:“那他,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话,比如……保俊
“有……有的……”黑子哭丧着小脸,看到父亲这般在意这个什么“天鸿书院”,心里对于这次心血来潮的“炫耀”更是后悔不已。他结结巴巴的说道:“那个老头,他,他说我若是乡试中举,就,就,就去天鸿书院找他……”
“乡试中举……”黑子父亲呆若木鸡。
自己儿子有几斤几两,他这个当爹的自然是一清二楚。原本送黑子去私塾的时候,他还抱着望子成龙的心态,可惜自从黑子那个“顽石”的名号传出来以后,他算是死了这条心。他准备让黑子再读两年,能识字算账便可以回来帮自己打理家中的佃租。
不过今天黑子的遭遇,却又是让他紧紧压在心底的盼望开始蠢蠢欲动起来。那个父亲不想自己的孩子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是以,他刚听到黑子说公孙玄有意招其入天鸿书院时,他激动仿佛快要窒息,感觉黑子这个呆头呆脑的傻孩子,有生以来终于走了一遭大运了!
要知道,那可是庐州城里的天鸿书院啊!在乡野坊间的传闻中,天鸿书院招收学生极其严格,首要条件便是秋闱上榜,因为这一条规矩,天鸿书院又被人美誉为“折桂园”;其次便是年纪不可太大,最多收录到及冠之年便止;最后一条,也是最为霸道的一条:须得有当地官府的亲笔推荐!
前两条便已是苛刻到了极点,最后一条简直就是深渊天堑了。若是家里没有一点背景门道,那些个当官的凭什么要给你写推荐信?所以这些年来,也不知道多少青年才俊被拦在这三条规矩之外,只能眼巴巴的望着天鸿书院的大门唉声叹气。
这么多人挤破脑袋也想进去的天鸿书院,自然也不是一间普普通通的书院。听说自天鸿书院开院以来,从里面结业的年青士子,最后俱都是考得了功名,而无一人落榜!只这一条小道消息,天鸿书院之名,便已传遍五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