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盘盘碗碗全都跳了起来,乒乒乓乓的摔在地上,吓了那店小二一大跳,顿时住嘴不说,两眼恐惧地看向小七。
“你说的这事,可有证据吗?”小七盯着店小二,沉声问道。
“哪里还需要什么证据,我的这双眼睛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不光是我,那天发生的事情,几乎整个永凌城的人都看到了,大伙儿都是证人。那天早晨的情形,直到现在还在我眼前晃,李三哥的媳妇抱着她刚刚半岁的小女儿,紧紧护在怀里,她是想给女儿最后一点温暖,可惜就连她都冻死了,她的女儿又怎么能幸免?还有李三哥那六十岁的瞎眼老娘,唉,别提了,别提了!”
店小二连连摇手,说不下去了。
若水在桌底下的双手用力握成了拳,眼中射出愤怒的火苗,她怎么也没想到,看上去一脸文质彬彬的知府大人,居然会如此的可恶,做出这等十恶不赦的罪行来。
她几乎要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但转念一想,店小二所说的话也不可全信,其中不免有夸大其辞的地方,还是事后调查确实了,再作定论。
她深吸了口气,压下了胸口喷薄欲出的怒意,冷静下来道:“此事的确是可恶之极。除此之处,他们还干过什么恶事?”
“恶事?那可多着呢,他们就没干过什么好事,干的每一件事,都让咱们骂不绝口。”
那店小二挥舞着手臂,眼珠子通红,怒声骂道:“老子诅咒他们生儿子没pì_yǎn,出门被雷劈,头上长疮,脚下流脓,下辈子投胎投到乌龟肚子里,变成个王八蛋!”
听到他口不择言的骂声,若水的嘴角忍不住一阵抽动,想笑,又强忍住。
“小二哥,可是那两人也曾经欺辱过你?”若水见那店小二情绪激动,放柔和了声音问道。
“实不相瞒两位,小人以前也曾经是读过书的,薄有家产,家中从小给小人订了一桩亲事,本来说等到她及笄之后,小人就迎娶她过门,可是没想到,小人那没过门的媳妇不知怎的,被那马公子看到了,二话不说,就一抬花轿抬到了家门口,不由分说把小人的媳妇给抢上了花轿,抬到了马公子的家里。”
“小人接到消息赶去的时候,小人的媳妇早已经进了马公子府,小人在那马公子府门口跪求了一夜,哭着让那马公子把俺媳妇放出来,就算是让俺为他做牛做马,俺都乐意。可是我等了整整的一夜,等到的却是我那媳妇的尸体。她头破血流,身上全是鞭痕,据说她是不肯相从马公子,被马公子下令活活鞭打而死。呜呜,我可怜的媳妇,我和那马公子之仇,不共戴天!”
店小二说到这里,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若水和小七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怒火。
“小二哥,你先别哭,所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那马公子作恶多端,今天可不就遭了报应吗?你再和我们说说,这永凌城里还有什么不平之事,你别着急,一件一件的说。”
若水安抚地拍了拍那店小二的后背,店小二心神慢慢宁静,他拭了拭眼泪,仰起头看向若水,只见对方的眼神中充满了抚慰之情,就像是一名大姐姐在关心爱护自己一样,心头顿时一暖。
他毕竟是读过书的,见识也比旁人高上一些,见若水和小七的行为举止,半点也不像是种田人家,反倒有一种让人仰视的高贵气度。
而且他二人毫不畏惧马公子的权势,一出手就剁了马公子的一只手,这要是寻常人,哪敢做出这种事来。
一个念头蓦然钻进了他的脑海,让他浑身一凛。
听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来到了永凌,眼前这二人,莫不会就是太子殿下派出来的密探?
他们是微服私访,探查民情,暗中搜集知府和参将的罪证?
不错,不错,此事大有可能。
店小二顿时精神大振,他站起身来,对小七和若水的神态一下子变得恭敬谨慎起来。
“好,二位想听,小人就把所知道的事情一件件地说出来。”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述说起来。
小七和若水凝神倾听,越听心情越是沉重,越听脸色越是难看。
没想到,永凌的百姓们居然生活在这样的水深火热之中。
在他们的头顶上,有知府和参将两只大手,互相勾结,双手遮天,让百姓们诉苦无门,只能受尽他们的欺压。
如果只有一件或是几件事,还可以说是事有凑巧,或是别人栽赃嫁祸,可是那店小二说的桩桩件件,都和二人脱不了干系。
两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没想到来到永凌的第一天,两人就挖出了这样大的两颗毒瘤。
这才是永凌真正的疫症根源所在啊!
听完了店小二的话,小七又皱眉沉思了好久。
他忽然抬起头,看向店小二。
“你说的这些事情,那步长安只是从犯和帮凶,他本人似乎并没有直接参与其中,跟那鲜于东一起做这些恶事,是也不是?”
他始终不相信当年自己亲眼见到的英姿少年,会变成店小二口中十恶不赦的贪官恶吏。
“步长安?”店小二愣了一会儿,才琢磨出小七嘴里的步长安,就是参将大人的名字。
他不由咂舌。
我的个乖乖,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历啊?居然敢直呼参将大人的姓名?
这倒更加给他增添了信心,对方一定是个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