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深秋,北风呼啸,落叶纷纷,地里的庄稼早已经收获干净,而洛阳的城门,却依然熙熙攘攘。
这城门处,南来北往的商队进进出出,带来和带走各地的所产,王畿郊区的农夫田妇忙里忙外,进城务工已成为了他们的盼头,行走四方的贩夫走卒川流不息,逐利而往是他们的天性。
而谁也注意到,此时繁华的洛阳东门外,却立着两名行走打扮的男子,在人流之中是那么的不起眼。
只听其中年长的一位摸着胡子叹道,“没想已是这个季节,这洛阳城进出的人还是这么多,比往年大不一样啊。”说着这中年男子摸了摸身旁少年的头,“求,走吧,时候已经不早了。”
那少年却是有些不舍,“不知多久才能再回来呢,就让我再看看吧。”
中年男子却是笑了,“你在这洛阳城中也只呆了不到一年,怎么就这么不舍了?”
“城里可是有我的妹妹,还有主子呢,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看到。”
“好男儿志在四方,这可是主子劝你时说的,难道忘记了吗?走吧,别装的跟个出嫁的小姑娘似的,若是让别人知道定要笑话你。”
少年这才依依不舍的转过头来,扬起马鞭,打马南去。
马车是辆最普通的简陋两轮马车,只套了一匹马,前面坐着那两位男子,后面则是放着行礼,再普通不过的打扮,就如那行走四方的小贩子一般,丝毫不引起任何注意。这两人自然便是刘百万和刘仇了。
走没多远,刘百万又开口了,“以后咱们便是叔侄,也不要在人前提主子二字,需知咱们这样的小家,独门独户的,也就咱们两人能出来干活,可别人前岔了口。”
“知道了,叔父。哎,你别说,这叔父叫着还挺上口的。我本来也还有个亲叔父的,去岁却被韩兵打残了在家,侄儿不能亲手侍奉,也只好先拿你当做他了。还好,没让我当你儿子,不然可就亏大了。”
“你这小子说什么呢,你双亲不在,我还真是拿你当亲侄子了。至于父子,哈哈,就算你愿意,咱们这看起来不像啊。”刘百万笑了起来。
“确实不像。”刘仇白了一眼说道,“只是好好的刘仇二字,为何偏偏改作刘求,好难听的。”改仇为求,乃是周扁的主意,其实还是怕有任何蛛丝马迹引起有心人注意,虽然应该是多虑了,但作为谍报人员还是一切小心为上,并且仇作为名字时也读求,算起来其实读音还是一样,人前沟通不存在障碍,还是习惯自然。
“咱们去郑都,乃是有所求而去,叔父却是觉得这名字改的好啊,呵呵。”眼见得晴空万里,洛水在望,刘百万的心情很是不错。“求儿啊,这一路很是辛苦,恐怕得上十天呢,你可要准备好了。”
“那也会经过叔父上次受伤的地方么?”刘求颇有点哪壶不开不开提哪壶的意思。
果然刘百万皱起了眉头,显然是心中的一些不快回忆被勾出来了,“唉,这次我们自然也要从那里经过,上次还是大意了,以为有三四十人就不会引起山贼挂念,早知会那样,还不如等其他商队一起走了。这次我们还是小心为上,在新城邑多等几天都可以的,一定要结伴穿过嵩山古道。”
“听说大王不是清理过嵩山么,怎么还有山贼?”上次进山练兵刘求没去成,被留在洛阳收集情报,对此刘求一直深以为憾。
“山贼是杀得完的么?传闻上次大王只拔了两家,其余的还剩下一些,再加上空出的山寨很快有人住进去,这个世道,每天都会有人去当山贼的。咱们做小生意的,还是一切小心为上,不然一个疏忽,可能就把全部家当给赔进去了。”刘百万做事其实还是以求稳为上,何况刚刚才好了全身的伤,自然不敢再大意。
见刘百万脸色阴沉,刘求自然知道其是想起了数月前死去的同伴,一个商队数十人,只有他一人活了下来,怎生的悲哀啊!少年人经历的事少,刘求虽不能完全理解刘百万是怎么个心情,但也知不便再多说,让其独自默哀一阵应该就好了,于是叔侄两不再做声,静静往洛水渡口赶去,只余马蹄声脆一路洒去。
而此时洛阳城北王宫之中,周扁正捧着本竹简细细研读,赫然便是当日颜高所赠的论语。“子曰:仁乎远哉?我欲仁,斯仁至矣!”细读至此,周扁不由读出声来。当日差点就被宁越的提议所蛊惑,若真是那样做了,便是哪怕史书中不记载,自己的良心也会不安,讲仁义当真不难啊,只需想要它,它便来了,夫子说的有道理。
只是,唉,终究还是可叹。
周扁读过之后便缓缓闭上眼睛,不由想起方才姜平所来报,本以为自己已经避免了一场血雨腥风,但却没想这表面平静繁华的洛阳城中,竟已是暗流涌动,也罢,就此解决了吧,有道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
就在洛阳城内各方均紧锣密鼓的暗地准备之中,一晃时间已过去了十日,刘家叔侄两也结束了一路的奔波,平安的来到了韩国的都城——郑都。这郑都便是后世的新郑市,其实这时也有人称之为新郑的。出洛阳先往南走,过伊阕后便是新城邑,然后向东穿过嵩山古道,一路再向东经过阳城和新城后没多远,便能看到郑都那高高的城墙了。
这里倒也奇怪,韩国竟有两个新城,一个在伊阕之南,略小点,常称之为新城邑,另一个大一些,就在韩都新郑之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