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之在大白鹅身上抓下一片绒羽,将它抛向半空,绒羽被无形的气劲托着飞上乌衣巷的上空,气劲消失,它幽幽往下坠了片刻,就被一股强烈的北风给卷走了。
“北风偏东。”
王熙之望着绒羽离去的方向道。
“今夜将起大风。”
她又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阿乙不知道她为何会在意风,就见王熙之穿着单衣站在风中许久,手和脸冻得通红,她伸出右手,张开五指,朝着东北方望去。
风自她的指缝间流过,风在某些人眼中是有痕迹可循的,风就是气,气就是玄,玄就是自然。
她低低道:“东北方,煞气颇重。”
阿乙接道:“那是自然,西陵一代在酣战,死伤无数,但听说吃了败仗再往回撤,不出三日,苏峻就能攻入台城将咱们小主公踢下王座,而庾亮也该完蛋了,不过咱们会没事,无论是苏峻祖约还是司马宗,想要做皇帝,起码得有人替他加冕方得正名……”
“这有什么可得意的。”王熙之冷哼一声,“是的,他们需要琅琊王氏的名声给他们好面子,龙伯也会这么做,这样可保我琅琊王氏无事。虽是他庾氏种下的果,但害得无辜士兵为此流血牺牲,所以这些人都是坏蛋。”
阿乙见不得她蹙眉,忙哄道:“是是是,他们都是坏蛋。”
“阿乙是不是因为没有女儿,所以总把我当小孩哄。”王熙之跺了跺脚,然后钻回屋里换了身衣裳,玄袍风帽,将小脸遮得严严实实的,然后道:“我要出门。”
理应说十五岁的世家女郎该有婢女随行,可王熙之嫌家中婢女啰嗦笨拙,生活起居继续由阿甲和阿乙照顾,不过这也让她犯难,有时候想偷偷溜出去,可两位家仆武功高强,根本欺负不了。
阿乙操着老妈子的心问道:“去哪儿?外面乱糟糟的,也就是乌衣巷和台城安静些。”
王熙之严肃道:“找阿狸,告诉他,今夜将起大风。”
阿乙不依不饶:“大风又如何?”
王熙之不耐烦道:“大风就是大风,诸葛亮借东风的那种大风,不懂就闭嘴,你不让我走,是想让我出手?”
……
这丫头没头没脑发脾气让阿乙看不懂了,可出手……阿乙哆嗦了一下,阿甲正端着温热的果茶而来,见王熙之抽出裁纸小剑,原本怒气腾腾的眼中一下子变得空洞起来……
小剑如笔挥动,王熙之并没有拔剑出击,而是用小剑写了一个字。
半空无形地有一道墨色的气劲撞向呆立原地的阿乙,阿乙眼见那团墨色气劲飘至眼前,一个“永”字。
永字八法的永字。
永字有八划,所以王熙之写出的这个“永”字凝聚而又迅速分散,八道气劲分别向着阿乙周身八个方位而去。
“小主人饶命啊……”
阿乙哪敢接手,当然是逃,他最擅轻功,这一次却逃得十分难看,逗得王熙之笑了起来。
八道淡墨色气劲在小院被阿乙溜了一圈,只见梅花花瓣被带着一路乱舞纷扬,原本平日静谧书香的小院一时间鹅飞人跳,好不热闹。
气劲最终散去,王熙之运用玄气也很耗费心神,接过果茶猛灌一口。
阿甲淡淡道:“你是看着她这十几年来夜夜入玄境修行,十年永字,若真的全力而出,恐怕你已经死了。”
阿乙哭丧着脸道:“小主人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不知现在要是评玄武榜,您能排到第几品?”
王熙之摇摇头,道:“五年前我遇到过司马宗,当时,我的修为不如他。”
阿甲和阿乙同时怔住了,遇到司马宗?五年前?哈?他们怎么不知道?不仅是他们,恐怕连谢安不知道吧?
阿甲问道:“他当时向您出手了?”
王熙之继续摇头道:“我不会打架,自然打不过他,你可知道他为何发须皆白?也不知是走了什么邪道,才得如此修为,只是如今年纪大了,只怕是要反噬了。天才和凡人的差距就在于此。”
若是旁人自喻天才,说他人是凡人恐怕狂妄可笑,但王熙之平淡道出,一点都没有夸自己和贬低别人的意思,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别再计较这事,眼下我要去找阿狸,你们谁也不别拦着我,事关重大,我一早醒来就隐隐不安,天运变幻,自然无常,耽误不得。”
王熙之虽脾气古怪,但认定的事不会改变,而且天赋异禀,阿甲阿乙不再耽搁,找来马车立刻送王熙之去找谢安。
早上出门前,谢安说要与桓温去接卞壸与钟雅,大概也就在建春门一带,从台城内去建春门是最安全的,而且他们回来也要第一时间去台城。
这是王熙之第二次进宫,此刻台城虽戒备森严,但琅琊王氏的小娘子要在宫中行走自然是要放行的。
一路前往建春门,正巧遇到了往回走想要回乌衣巷找她的谢安。
裹得像一只小黑熊的王熙之十分引人注目,与谢安的白衣形成鲜明对比,两人皆下了马,走到城墙一隅。
谢安心中不禁赞叹,什么叫心有灵犀,这就是啊。
谢安直入主题道:“我先说,还是你先说?”
王熙之毫不犹豫道:“今夜将有大风。”
谢安莫名不安起来,“你说言天气从未错过,所以说是……什么方向?”
“东北。”王熙之打了个哈欠道,“很早我就醒来了,你来告诉阿甲要出门时,我其实是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