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奴现在住在阮家,因为宋衣的事,阮家也被牵累其中,阮孚尚在病中郁郁寡欢,想来他对宋衣的情谊不假,阮家更是有些风雨飘摇之势,好歹有阮裕撑着门面。
先皇被刺内幕不揭开,无论是谢氏还是阮氏都被庾氏所怀疑。
谢安打听到郗鉴在东海郡的剿寇之事已到尾声,谢真石同驻扎广陵的丈夫褚裒有书信来往,信中还询问了广陵江湖帮派的事,听闻落星楼有内斗,广陵市井都染上了血腥气,若非褚裒有郗鉴手令,这广陵的治安一时还镇不住。
落星楼内乱,而桓温就是落星楼的,也不知他如今是否安好。
这般在家担忧不是办法,谢安又跑了一趟西园,正巧遇到王述带着坦之蹭饭,吃完后王述拿出一本书来看,书皮上是《梁祝》二字。
虽然谢安未曾署名,但宣传是用他的名,不然怎么大卖?
“听闻你写了个故事让人印了卖钱?”王导自然是早早收到风声,借了王述的书看了后问道。
谢安推锅,“卖钱是那祝老板的主意。”
王导自然不信,却也不揭穿,问道:“最后英台和山伯化蝶是何意?”
“那日读庄生梦蝶,就想到了。”谢安觉得自己说谎越来越溜。
王导淡淡道:“女扮男装倒是有趣,看来你最近很空,整日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故事。”
谢安忙将自己的日常生活娓娓道来:“哪有,每日可都有阿菟督促练字,您知道的,练不好就是要打手板;卞老师之前给的书单,我可要一一看完的,虽然他不教我了;还有师父的针灸术练习;睡前一个时辰玄修;家里还有侄儿弟弟要管束,所以这故事是趁着练骑术时想的。”
“骑术练得如何?”王导想了想又叮嘱道,“女扮男装这故事就莫讲给阿菟听,免得她想去扮男装,万一被夫人看到,又要训她。”
谢安忍住吐槽,老老实实道:“马马虎虎,总归还是身体未长,力气不够。”
“借你一匹快马去接桓符子。”
“阿温回来了?”
王导见他难得露出惊喜神色,笑道:“他再不回来,你桓伯父可要回来了,到时候找我要人就麻烦。”
谢安转身要走,王导又叫住了他,“等等。”
“老师还有何吩咐?”
“交好归交好,可别沾赌,你的运气可别浪费在赌桌上,银钱是外物,不归你操心。”
“遵命。”
谢安怔了怔,只觉得王导眼神柔和,越发像个慈父,那如暖阳般的微笑后原本是一肚子谋算和策略,所以这一点温情让他特别回味。
这一回味的时间比较长,马踏长街,如风驰出建春门,直到他见到那乱发飞扬的紫眸俊朗少年时,才像是回到了现实。
桓温也骑在马上,只是落拓得看不出往日世家子弟的模样,谁也不会想到谯国桓氏的长公子会带着一身血腥气息回到建康。
七月日光如少年勇武般炽热,桓温似乎也想到当日两人分离时近乎生离死别,用力捏了捏谢安白回去的脸,到头来只有一句,“我回来啦。”
“再不回来,夏天就要过去了。”谢安任他欺负,板着脸道,“到时候水冷了你学游水可有苦头吃。”
桓温笑了,捏着他脸的力气大了几分,“板着脸才好看,平日总笑着,连快要死了还笑着,看着就觉得你可怜。”
七月流火,终究是说火星西行,天气渐凉,眼看无忧无虑的夏日就要过去,秋日的建康城,随着东海剿寇平定、郗鉴归朝、王导病愈,终会掀起一股摧毁草木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