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逸辰的解释,没有一个人听信,很快他就明白,谢清柠是谢家的子孙,嫡子受人尊敬,可庶子也是让人害怕的。区区一个学堂,不过是县太爷马奇操办的,他又如何会为了杨逸辰,得罪谢家的人呢?
想明白了,杨逸辰也是有骨气的,收拾好行李就走。
倒是正巧在村里的河边,遇到了和力力嘻玩的杨端午,力力一看主人回来了,撒开小腿跑过去,舔他,嗅他,他却毫无反应,一脸愁容。
杨端午看了惊奇,自己的这个弟弟,向来见到她就亲近,力力通人性,因此在端午嫁人离家后,也就对逸辰最亲。逸辰也是爱屋及乌的,对力力是好的很,可如今,他好像没看到力力一样。
“逸辰,今天学堂没课吗?”杨端午牵过力力,看着他问。
今天的逸辰,果然很奇怪,眼神躲避而闪烁,“回来了。”
他没有回答她有没有课,竟然说他回来了。
“回来好啊,怎么不回家去?”从村口到家里,并不一定需要经过河边的。
过去杨逸辰因为珍惜时间,都是抄最近的路回家,一回家就摊开了书本。
杨逸辰没有回答,垂下了头,杨端午看到了他背后鼓鼓的包袱。
马上要会试了,学堂里怎么会没有课呢?再说了,就算杨逸辰临时起意要回家看看,可也不至于,把所有的行李都背回家了吧?
这哪里是回家看看,分明就是不去学堂的意思!
“三姐姐,我先回家了。”也许是感觉到了端午的惊奇,杨逸辰匆匆回家了,似乎是用这个方式,阻止杨端午过问什么。
杨端午让力力回去,她则回家把晚饭做好,和倪重阳一家吃好后,她就去谢灵家。
谢灵脸上挂着泪,杨逸辰应该已经把事情经过告诉谢灵了,他手臂上绑着纱布,已经换上了新衣服。
“娘,弟弟怎么了?被谁给打了?”
谢灵哽咽道:“是谢家公子谢清柠。”
“娘,别说了,这是小事。我会解决的。”杨逸辰硬着口气说。
谢灵说:“他们还说不让你参加会试,你怎么解决呢?”不经杨逸辰同意,就一五一十地说给端午听。
杨逸辰进屋去了。
他不想在杨端午面前这么丢脸。
“端午,你说,他们会不会真的不让逸辰参加会试啊?谢家财大势大,我们和他们关系一直不好。”谢灵担心地说。
杨端午眉心皱了起来,“娘,光是一个谢清柠,是没有这个力量决定会试名额的。”
谢灵看着端午,却没见她说下去,反而只是拿了水壶,往茶叶里倒水。
绿叶在清水里绽放开来,端午全神贯注地凝视着,谢灵等了一会儿不见端午说话,好像她已经忘了这事一样。
“谢清柠,只是谢家一个,庶子,却已经能让学堂,把逸辰给除名了。”谢灵悲从心来,她的几个子女中,也就逸辰学习成绩最好,俗话说,万物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杨逸辰是杨家的希望,虽然谢灵并不喜欢他做大官,走他爹一样的路,可谢灵却希望杨逸辰能做个小官,也让杨家威风一下。
毕竟,商人还是没有地位的,不管多么有钱。
这做官,只要不让像逸辰他爹那样,做的这么大,还是不会卷入*里去的。谢灵希望杨逸辰能做个七品芝麻官,就可以了。
可如今,谢家扬言,要封杀杨逸辰,还要让谢灵家的蚕桑都毁于一旦,这可不是小事啊。
所以,连一向主意多的杨端午,也被吓傻了吧?要不然,她干嘛不再说话了呢?
“娘,我料定,这次,谢花宝会借着她八哥和逸辰的争吵,小题大做,让整个谢家和我们结仇。”杨端午已经把茶喝完,她很淡然说出这句话,这么严重的后果被杨端午如此轻松地说出来,使得谢灵更加认为,端午是被吓傻了。
谢家的人,想要除掉谁,谁就得死——难道,这就是杨家的命吗?
谢灵不由得悲从中来。
她和这几个孩子,早在几年前就应该死了,死在那场浩劫里,和她的亲族们一样,和杨家几百口人一样,可老天给了她们一条活路,他们逃走了,来到了距离京城很近的清河县,大坟脚村,从此,她改名换姓,重新过生活,过去的所有,她不再和人提起,甚至包括她的孩子们,她也没透露半个字。
唯一亲眼目睹当年的事的孩子,只有杨宗闰一个,可杨宗闰在那次逃难中,从马车上摔下来,虽然,他没死,可他却失忆了。
他记不起过去他作为贵公子时,发生的事。他甚至想不起来,他是谁。
好在,他就算忘了全世界,他还认得他的母亲,于是,谢灵给他重新植入她想要给他的记忆。
于是,杨宗闰开心地继续活下去。
谢灵本以为,他们会真的一直开心地活下去,虽然穷了点,可好在还有命在,那些富极一时的人,却连生命都没有了。
这几年,生活好起来,儿女们也一个个长大,成家立业,谁也没认出谢灵一家的真实身份,自由朝廷怎么变化,国君更替,这都已经和他们没关系了。
她也不希望有关系了。
所以,她总是很隐忍,什么都让着别人,因为,人生一切的酸甜苦辣,她都经历过了,几个村名吵来吵去的,生意争来争去的,又有什么值得她生气难过呢?
可是,如今,谢家的人,一个朝廷的重要角色,竟然又卷进了她的生活里,她想避开,却不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