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女人也是人。
而且越是看起来坚强的女人,她的内心就越脆弱。夏文就很脆弱,她紧紧的握住电话,电话紧紧的贴住耳朵,有些烫了。
但她的语气,还是冷冷的说:“挂了!”因为一个脆弱的人不喜欢别人先挂电话。
静静的夜,是因为城市的喧闹也过,只留下淡淡的月色,照着一张相思的脸。脸伸到窗前,月走到窗前。晚风在玩游戏,把窗帘揪起,轻轻的摆动。高逐东看着,仿佛看见了那摆动的白裙。
陷入了沉思,就要陷入了睡。
躺在床上,几乎快要入睡的时候,电话响了。
一个人在半醒半梦的时候,是不喜欢被电话吵醒的,即便吵醒了,他的心情也不好。高逐东的心情不好,他摸起电话,电话是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号码。
吴小敏。
懒懒的,是因为不想多说话。“喂!你是那位?”
吴小敏的声音有些苍哑,她说:“打了你一天的电话,现在总算是打通了!”
高逐东没有说话,只是听着。
电话那头又说:“睡了吗?”
这一声问候,那是曾经的何时。想一想过去,幸福与辛酸汹涌而来。本以丢掉了的记忆,一时间竟是那么的明显,一幕一幕的,穿过大脑。
高逐东压低了声音问:“有事吗?我正忙着呢!”
吴小敏在电话那头,高逐东感觉得出来,她可能愣了一下。她说:“小染有些想你!”
随即,电话里传来了高小染的声音,她有些哭腔的问:“爸爸!你在那儿呢?”听到这句话,高逐东心,一下子碎了,碎的七零八落。本来坚强的他,眼眶里竟有了泪花。
他原来以为,女儿和她一起,都把自己遗忘了,遗忘在那天涯海角,那让人想不起的地方。一个人的情感,当受到某一种东西突然拨弄的时候,它就会垮塌。幸好这是午夜,没有人看见高逐东的眼泪。
他流着眼泪,轻轻的回答:“我在外边呢!”
高小染在电话里说:“爸爸!我长大了!我.!”电话那头好像有哭泣的声音。不管对与错,也不管是忏悔还是娇作,对于女儿的这一声:“我长大了!”就能把高逐东的心敲的更碎。
他流着泪想,自己也差不多把她遗忘,那是因为她们先遗忘了自己。曾经的很多次,高逐东想见,她们不见,因为那时候的高逐东,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乡巴佬。
他土,他农,他没有地位。后来,他只有卷缩在翁密,认认真真的,勤勤恳恳的,没日没夜的工作,来忘记这一种痛,这一种思念而又没有诉说的痛。
直到心的麻木,专注于脚下的路。
那这个时候的心声,是不是对他的呼唤。
这一声问候,是不是能勾去了那以往的苍白。高逐东不知道,他只任凭眼泪淋湿被子,凭心任意的飘零。这颗飘零惯了的心,突然有这么一个声音,来呵护它的存在。
就算心是钢,心是铁,心不是肉长的,但还是被融化了,这融化了的心,流遍了他的全身,也流遍了整个夜。
高逐东硬起嗓子说:“我知道的!你已经懂事了!”
高小染问:“爸爸!你能回来吗?我们需要你!我们的家,需要你!”
高逐东彻底的失控了,他把电话丢到了一边,听着女儿在电话里的那千声呼,万声唤,也任凭千般泪,万般苦,袭上心头。
在酒店失眠了一夜。
电话响的时候,高逐东还在昏昏欲睡,其实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只不过他把房间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透不了一点光进来。
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
高逐东接起电话说:“你好!我是高逐东!”
电话那头说:“你好!我是市委的彭洁!”
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高逐东的心猛烈的抖了一下,慌忙在床上翻起来,跳到窗台边。他说:“秘书长你好!”说这句话的时候,一个人的形象在他大脑的印象中逐见形成。
这个人是瘦高瘦高的,永远保持着微笑,但他的那一双眼睛,总是不经意间的飘过你,有可能飘过你的脸,也有可能飘过你的心,还有可能飘过你的全身。
秘书长彭洁在电话里说:“我与你们县委的黄呈绪书记商量好了!你来市委报到吧!”
高逐东这一瞬间的激动,有如被雷劈了一般的颤栗,他抖着声音说:“好的!好的!谢谢秘书长!谢谢秘书长!”
彭洁在电话中不冷不热的说:“谢我就不用了!”这个声音有些意味深长,但高逐东还是感觉到了它传递过来的力量。停了一下,电话里继续传来这个淡淡的语音:“如果有时间!你今天下午就过来吧!”
高逐东说好的,甚至还没有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望着那带些秋意的天空,也可以算得上是碧空万里,几朵闲散的浮云,悠悠荡荡。风吹了进来,有些凉意,但太阳光,依旧照着,照着那黄了一半的行道树。
其实。
高逐东一直没有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呢?从见了省委书记朴素光之后,他的生活彻底的被打乱了。有电话咨询的,问他要调任那里,有当面问的,问他什么时候离开翁密。
他记得只和朴素光谈了些常规性的话题,聊聊而已。很多人都问他,朴书记和他有什么关系。刚开始的时候,他极力的解释,说没有关系。后来时间久了,他就不争辩也不说了,只是微微的一笑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