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库房,管家搬出一大堆帐目,叠得比人还高,这若是不花个十来天的时间,休想将这些帐目翻个清楚。
坐在案前,才翻看了一本帐目,我就觉得有些头晕目炫,也许是因为昨日二娘的话困扰了我一晚上,久久不能入睡,而今日又入宫有些累了的原因,总觉着打不起精神来。
随着帐目的翻页声,让身边的春兰也跟着叹息了道:“****,咱们要不先回殿歇会儿,这些帐目今日一时恐怕也看不过来。”
我轻轻的扫了她一眼,重新转眸至帐目之上,轻轻一叹,“能看多少算多少,我躺了半年,这府里的一些事情是搁下了不少,现在身子好了,总得花些时间补回来才是。”
身边的云雀更是越恼了,一边研墨,一边撅着嘴道:“这些事情本来一直都是管家在做,凭什么现在全部推到了****的头上,这么多帐目,到底是要看到什么时候去?”
我将手上刚看完的帐目合上,递向身边的春兰,抿唇道:“你心里也别恼,帐目虽多,花些时间总会看完的,你若是闲这闷,就出去玩会儿,让春兰一人在这伺候就行了。”
“****在这看帐目,我岂有偷懒的份儿,我要在这陪着****。”云雀白了我一眼,又低着头继续研墨。
“那你就不许再多话了。”看着她那淘气的模样,我忍不住一笑,从春兰手中接过另外一本帐本,轻轻的敲了敲她的脑袋。
又看了半响,这些帐目记载着还算清楚,每一笔入帐与出帐都记载着非常的详细。
这样一察看下来,暂时还没有发现任何有纰漏的地方。
战天齐一贯都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看来这个管家身在这王府之中几十年也不是白呆着的。
想到这时,手不自觉的端起了手边的茶水,刚一饮,入口则味不对,我过于感染茶的水质,害我生生的吐了出来。
“怎么了,****。”云雀着急的凑了过来。
春兰一声懊恼接了话,“糟了,我竟忘了****喝不惯这府中的泉水,定要用殿中清晨采来的甘露泡茶才行,春兰这就去殿中仁露为****泡茶。”
春兰便放下手中的帐本一路跑了出去。
看她跌跌撞撞的身影,我只能追着她的背影提醒她慢些跑,她好似没有听到,脚步抬得更快了。
身边的云雀凝着春兰远去的背影,不由得蹙着眉问道:“****,春兰的家人还找得到么?”
我轻轻放下手中的锦帕,眸光依旧停在那团若隐若现的小身影之上,低沉的回答道:“我己经托人去找了,只不过人海茫茫,要些时间罢了。”
云雀转了眸,拧拧眉,“所以不要战乱,一有战乱,就有妻离子散,生离死别。”
“谁不想太平盛世,我也想,特别想。”我扬眉微微抿了抿唇,一声叹息牵引出了我内心最深处的一丝情愫。
云雀看着我,突然起身将门轻轻的关了起来,还朝四周探了探,应当是发现四下无人,这才回到我的身边。
她极其小声的告诉我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昨儿个我叔叔多喝了几杯酒,我便悄悄的问他,他告诉我,郡主现在病情好多了,不哭也不闹了,还识得他,清醒的时候还能与他说上几句话呢?”
我内心一怔,她说的是我的娘亲,整个华府之中只有云先生,她的叔叔才能去探望我娘亲,所以她打听到的消息是不会错的。
我颤抖着手将帐本合上,眸光直直的绞着也问道:“云先生真这么说?”
她抿唇点了点头,不过一瞬间眸中又闪过一丝光亮,终是撅了撅嘴道:“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也许是叔叔说的酒话,他还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他说老爷是负心汉,是陈世美,毁了世间两朵最美的花。”
她的话再次让我一怔,他为何说父亲是负心汉,陈世美?
以我了解的云先生,他一直跟随在父亲的左右,此人虽不多话,性情有些孤僻,但对父亲却是尤为的尊重,那这醉酒之言又代表什么?
“****……”云雀连着唤了我几声。
我微微一恍神,拉着她的手,内心不由得有些着急了,“云雀,你快告诉我,云先生还说了什么?”
云雀拧眉想了想,最后终是向我摇了摇头,“倒也没什么了,除了呢喃郡主的名字,就是骂老爷,反反复复听得清楚的就那么几句话,****若是想从叔叔口中知道一些关于郡主的情况,改明儿我买上几壶好酒,咱们一起去看他去。”
云雀这个叔叔性情孤僻,一手医术胜过华佗,可性情孤僻,从不轻易为他人医治,向他求医者必须要奉上他最宝贝的东西,他除了酒,无任何的爱好。
这些年,他一直住在华府,论亲人,就只有他捡下的云雀,论朋友,那应当就是父亲。
“****……”春兰一声哽咽的推门而入打断了我所有的思绪。
她红着半边脸,泪光盈盈的看着我,手里还持着一枝己折断的梅枝。
云雀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拥住春兰,见她半边脸红肿着。
云雀小心翼翼的抚上她的脸,恼怒痛心道:“春兰,这是谁打你了?谁打的?”
我连忙起身,走近一看,春兰脸上五个手指印落在她玉脸之上,那样的显眼,那样的刺目。
春兰手里持着梅,梅枝上只留一朵残花,花瓣之上还有被人狠狠踩过肆虐的痕迹。
我的心中一痛,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梅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