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们低着头站成一排。
“王妈!”墨茹叫道。
王妈的双手在围裙上搓着,她清楚墨茹的关心是做样子给瑾梅看的,索性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太太,都怪我,我一时糊涂忘记给王大夫打电话了,我这就去打。”
瑾梅因淑慧生了个女儿,心里甚觉过意不去,放低身段客套道:“不必了妹妹,不必劳烦去找大夫了,淑慧年轻底子好,你看她这不好好的吗。”
淑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瞪大眼望着天花板,双手齐整整的放在沾了血迹的背面上,屋子里这么多人,却没有欢天喜地,有的只是沉寂和失望。
瑾梅推推淑慧,“淑慧,你倒是说话啊。”
“妈,我累了,想休息会,你们都出去吧。”
“那成”,墨茹迫不及待的起身,“瑾梅姐,我们出去吧,别碍着淑慧和孩子休息。”
“但是”,毕竟淑慧是亲生骨肉,瑾梅多少有些舍不得把她独自冷落在屋里,想了想,道:“妹妹,我留下来看守孩子。”
沪森道:“妈,你去歇着吧,我在这守着。”他开心的抱起那女孩,在孩子的脸上“吧”亲了一口,“你们看,她长的像我。”
他这一举动竟让瑾梅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像你,这小嘴巴,小鼻子和你一模一样”,墨茹应和道:“这囡囡不哭不闹,倒乖的很,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木琉走上前,说了句甜腻的话,“太太,我先前接生过上百个孩子,没见过小姐这般从胎里带着巧气,一生下来就懂事温顺的,小姐肤白如雪,双目聪慧,四肢柔韧,长大了定是位出水芙蓉似的大美人。”
墨茹道:“我已听说了,多亏了有木琉姑娘你,回头家里设宴好好谢谢你。”
木琉笑道:“木琉受周家恩惠颇多,今日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只要少奶奶和小姐平安无事,我们也就放心了。”
墨茹瞥了瞥怀抱新生儿爱不释手的沪森,挥手道:“都散了吧,别老的少的全搁在这看西洋景。”
一群人跟在她身后往门口退,墨茹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对王妈交代,“去我的床头柜里,把准备的金锁项圈拿来给小姐。”
说完,头也没有回。
屋里终于人迹散尽,瑾梅从沪森手中接过孩子,“姑爷,你刚从外面应酬到家,去换身舒适的衣服吧。”
沪森笑嘻嘻的说好,开心的很,在囡囡的脸上亲了又亲,依依不舍的进了里间。
瑾梅望着他的背影,叹道:“男戴金女戴银,这墨茹妹妹无意置办孙女的出生礼,她可是一心等着抱孙子呐。”
她的叹气声更衬出空气中的寂寥,淑慧闭上眼,眼角渗出一行清泪,迷糊中,母亲像是用力的在推搡她的肚子,“不争气啊,不争气啊……”
方才凌菲虽然随大流去探望淑慧,但她的心牵系着茯苓的安危,此刻得以解脱,忙赶回自己的房中。房里只有辰文和茯苓二人,茯苓躺在她的小床上脑袋偏向里侧,嘴角青肿,气息微弱,辰文双膝跪在地上,毫不避嫌的握住她的手,低声呜咽。
“茯苓她怎么了?”
凌菲甩掉手提包,蹲下身体,并排到和辰文相同的高度,合体的衣裳勾勒出玲珑起伏的曲线,使得她的行动同她的心情一样,哽在半空中石头般的僵硬。
“大小姐,我求您放茯苓走吧”,辰文伏在床单上嚎啕大哭,哭的像个孩子。
“走?你们想去哪?外面……”
“大小姐,你毋须再对我说教”,辰文扭过泪花满布的脸,那一粒粒的水珠子晶光发亮,宝石似的晶莹里渗出刺骨的寒。他顾不上礼数和理智,给凌菲磕了个响头,哀求道:“大小姐,我知道你救了茯苓的命,救了茯苓全家的命,可她服侍你的这些日子里,她待你怎样,大小姐当是心知肚明。倘若还不能回报你的恩情,那茯苓为了你失去童贞,失去了女人一生中最宝贵的东西,这些能不能够换回她下半辈子的自由,大小姐,你告诉我,能不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