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爸在医院快不行了,说是要见你最后一面,安然,快下车,再晚就来不及了!”
许安然下意识地去解安全带。
“然然——”
律凌辰忽然握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的下一步动作。
许安然一愣。
沈芳娇以为他要阻止许安然,顿时急了,“律凌辰,你有没有人性?那个人是你岳父!”
律凌辰眸子一黯,眼锋扫过沈芳娇的脸,像是恨不能将她凌迟了一般。
而那番话,却是刚好地刺激了许安然,心情有些糟糕的她再顾不得去想其他,哑着声说:“放开我。”
黑眸一震,心里也微微裂开了一道口子。
这时沈芳娇又说:“再不去真的来不及了!”
“凌辰,快放开我。”许安然也急了,眼眶瞬间被泪充盈。她不想在律凌辰表现出这么懦弱的一面,一边想要挣脱他的大掌一边带着哭腔:“那个人,他……是我爸爸啊!”
心蓦地一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之后,律凌辰大手的力微微松了些许,却仍旧没有放开她的迹象。因为他害怕,今日若是放开了她,那么以后,他都不再有牵起她手的机会了。
他多么想自私地告诉她,那个人不是你的爸爸。
又或者,他强势一点,但看着她无助的眼泪时,他心软了,低叹了一口气后他的声音也有些黯哑:“安全带系好,我和你一起去。”
*
病房内。
许安然随着沈芳娇进去的时候,医生都已经退了出去,只剩有寥寥几个护士,而宋辰亦站在病床边,沉默地将白布拉上来,盖住了宋汝卿已然灰白的脸。
登时,许安然大脑“嗡”的一声失去了意识,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白布下的轮廓及人形,双唇失去了血色,轻轻地颤着。
身旁,沈芳娇捂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意外的,许安然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良久后颤着声音轻声问了一句:“刚走吗?”
却是一片死寂。
寂静到,若是她没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都要以为这个房间里没有了活体。
“刚走。”宋辰亦开口时已经站直了身子走到她面前,从他紧绷的下颌以及攥紧的双手不难看出,宋辰亦,怕是要迁怒于她了。
她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如果早一步的话,或许现在,或许将来,都会不一样了。所有人都不会走那么多的弯路,不会受那么多的累、吃那么多的苦,她和律凌辰之间,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和意外。
“沈小姐,你出去一下吧。”许安然平静地说,“我想和我……哥,最后再陪一会儿他。”
沈芳娇出去之后,几个小护士也识趣地出去了,病房的门轻轻拉紧,随即,宋辰亦掐住了许安然的脖子,把她按在了冰冷的墙面上,双目猩红仿佛要杀了她一般。
人在被掐住脖子的时候,下意识地反应就是握住对方的手以减小他施加在自己脖子上的力。许安然便是如此,然而宋辰亦的手劲之大不是她可以阻挡得了的,律凌辰他们在外面等她,怕是也救不了她了。
她便闭上眼,安静地任由宋辰亦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她身上。
然而,窒息感忽然消失,随即耳畔传来了“咚”的一声闷响。宋辰亦松开了她的脖子,却一拳垂在了她旁边的墙面上。
睁开眼,许安然背倚着墙急促地呼吸着,好半天才回过气,嘴唇已然有些乌紫,脸色也快白得如墙壁一般。
“火发完了,可以告诉我了。”许安然喘匀了气,大脑却依然因着方才的缺氧而有些晕涨,声音也小如蚊蝇,“他临终时说了什么?”
强压下了心底的火之后,宋辰亦咬牙切齿:“你没资格知道!”
“他不会平白无故地见我!”许安然自以为提高了声音,“他说了什么?”
“我以为你会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他为什么会忽然成这个样子。”宋辰亦站直了身子后,唇畔勾起了一抹阴冷的笑。那笑许安然见过,曾经他把她推进泳池的时候,他站在岸边恨不得她被活活溺死的时候,脸上就是这个表情。
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许安然艰难地咽了一口气,问:“你想说什么?”
宋辰亦唇角的笑越发扩大,却丝毫未融入他的眼底。那笑像是要把她撕裂一般残酷,而他的话,却更是让她的心沉入了万丈深渊!
“女大当嫁,但你要嫁的,怎么能是你的仇人呢?”
“你说什么?唔——”
左手的手腕一把被宋辰亦扣住,许安然吃痛地叫了一声,手上的钻戒和手链自然被他纳入了眼,红宝石映在他的眼底,愈发显得他的残忍嗜血。
“怎么我说错了?你要嫁的,不是律凌辰么?”一把甩开了她的手之后,宋辰亦的眼底早已看不见人性的善意,“做‘哥哥’的还是提醒你一下,律凌辰这次恐怕是要栽了,你也好自为之吧!我的妹、妹!”
……
最后,许安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病房的。
她甚至都没有勇气掀开白布的一角,哪怕是替去世多年的母亲看看他也好。
宋辰亦暴怒的低吼声响彻了她的脑海,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双目无神地走在医院的长廊上,来往也有奔波的病人家属,也有人因失去了亲人而泣不成声,而她,除了木然,什么感觉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