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见秦思橙声音的那一刻,叶衍手里的那把铁锤就停顿在了半空中,他缓缓侧过头来,咬牙说,“秦思橙,你走吧,像我这样的废物,你还留恋什么?回去吧,我不想拖累你!”
秦思橙大吃一惊,白天还好好的,他这又是怎么了?
仔细一看,只见一旁的沙发上放着一份打开来的报纸,她心下一紧,对曹婉婷说,“婉婷,你去帮我把那份报纸拿过来。”
“好。”曹婉婷赶紧去把报纸拿起来。
“报纸上写了些什么?”
曹婉婷抖了抖手里的报纸,垂眸看向报纸,她跟叶衍一样,是懂德语的,所以一目十行,直接就翻译成了中文念出来:“年轻钢琴王子柏林出车祸,或伤及手臂导致终身不能再弹琴……”
只念到一半,曹婉婷就傻在当场,而秦思橙则紧紧掩嘴。
难怪,难怪叶衍突然有如此过激反常的行为,原来是因为看了这样一份贬低他的报道!
只听见阴暗的角落里传来一道几不可察的轻嗤声,随即,传来叶衍萧索的声音,“瞧瞧,瞧瞧,都把我的那个废物看待了,你们说,我这手留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直接剁了它,一了百了!”
叶衍说着,又要高举铁锤捶下来,秦思橙大骇,情急之中视线一下子落在茶几上的一个小花瓶。
她不由分说扑了上去,拿起花瓶狠狠砸在地上,只听见“哐当”一声巨响,叶衍愣在当场。
紧接着,是三个人一致的惊愕声——
“秦小姐!”
“太太!”
“嫂子!”
叶衍回头看去,这一眼竟看见秦思橙手里拿着那花瓶破碎后所留下的一块残片,抵住自己的皓腕动脉处,吼道,“叶衍,你给我住手!如果你要砸了你的那只手,那我就立刻割破自己的手腕,不信你大可以试试!”
叶衍到底是怕了,他只不过是装装样子,可秦思橙却是动真格的啊。
他不敢怠慢,忙将手里的铁椎丢掉,并指着她手里的玻璃残片说,“你看,我已经把锤子丢掉了,思橙,你也赶紧把它丢掉!”
“不行,你必须答应我,不会再乱来,不会再胡思乱想,否则我就……”
“好啦好啦,我答应你,我绝对不会再胡思乱想,我都答应,都答应!思橙,你赶紧把玻璃片扔掉!”
秦思橙这才乖乖扔掉了手里的玻璃碎片,直到此刻,她一颗心才缓缓地落了下来,艰难地看着叶衍想说些什么,却蓦然间一阵天旋地转,差点就晕过去。
幸亏曹婉婷及时把她扶住,叶衍赶紧把自己的床让给秦思橙,让她平躺下来,并让路飞和施耐德把地上的一片狼藉给收拾干净。
叶衍后怕极了。他发誓,要知道秦思橙会割破自己手腕来劝他的话,他绝对不会再做这种傻事!
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懊悔感,不禁想起这馊主意的罪魁祸首来,倏地回头,一个狠狠地白眼朝路飞丢去,梗得路飞几乎魂飞魄散。
他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趁屋里人都不在意,偷偷溜了出去。
秦思橙只是被吓到了,并没有真的晕倒过去,确定叶衍不再有消极的念头了,她便伸手握住他的左手,“叶衍,为什么要做那样的傻事?我们不是说好一起渡过难关吗?这才刚刚开始,你就要放弃了吗?”
“我……”叶衍语遏,几乎就要全盘托出了,可到了最后关头,他还是忍住了,默然垂下脑袋,说,“因为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你对我越好,越让我觉得愧疚,你应该拥有很好的生活,而不是成为我这样残疾人的妻子,哦不,应该说我连最基本的做丈夫的责任都未尽到,又有什么权利束缚住你的幸福呢?”
秦思橙有些着急,拽住他的手,扯了扯,“你胡说,我从来没当你是我的负担。”
叶衍从她手里把手抽出来,摇摇头说,“我怎么会不想多呢?我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啊,你看连那些记者都认为我是个废人,一个连世人都觉得废了的人,还有资格活下来吗?还能给你幸福吗?像我这样的废人,其实就不该活下来,当初直接在车祸中死掉得了,就不会给你增添麻烦了。反正,人早晚都是要死的,晚死不如早死来得痛快。”
秦思橙听他一口一个‘废物’,一口一个‘死’字,心口剧烈跳动着,更替他着急了,“叶衍,你别这样,如果你死了,肯定会让很多人伤心的,你想想你的外公,你的父母,还有你的亲妹妹婉婷,他们肯定会很伤心的!”
“那你呢?你会不会伤心?”他忽地话锋一转,扭头看向她。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会!”
可这个答案并没有让叶衍脸上浮现出笑容,他紧紧地盯着秦思橙良久,却笑着摇摇头,自嘲地说,“你回答得这么快,肯定是安慰我的。”
“我没有,叶衍,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是你的妻子,你若是死了,我肯定会伤心欲绝……”秦思橙一口气说了很多,抽噎着,声音都带着哭腔,她太激动了,慌乱中都不知道自己语无伦次了些什么,她只要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就觉得后怕,心痛得不得了。
她心里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久久地都舍不得松开抓住叶衍的手,叶衍就干脆挪了凳子来,坐在床边上陪着她,一直说着话,无非都是些要他承诺自己,发誓再不会干傻事的话……
不知何时,她就这样躺在叶衍的床上睡着了,等到她惊醒过来时,才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