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战站在飘飘扬扬的雪中,望着在夜色中逐渐沉寂下来的医院小楼。
这已经是他在医院围墙外发呆的第九天了,在他无家可归之后。
他身边一辆停了一下午的汽车忽然亮起了车灯,刺耳的喇叭声回荡在他的耳边,夹杂着车里一个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乡巴佬,看什么看,没见过车啊!滚远一点,挡到老子的路了知不知道!”
驾驶座上坐着一个衣着光鲜的年轻人,副驾上则是一个笑得花枝乱颤的艳丽女人,两人肩并肩搂在一起,看着他的眼神中带着重重的厌恶与鄙视。
他被车灯的光芒晃得眼睛发疼,小心翼翼的向墙边挪开了一点儿,为这辆车让出了去路。
“哎呀宝贝儿,我们今天晚上去哪儿玩一场好呢!正好刚刚拿到了一笔钱,你想去哪老公都满足你!”
开车的男人冲着何战翻了个白眼,亲了身边女人的脸颊一口:“你老公我今天有钱了!心情好!你现在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宝贝儿你可千万不要错过这个机会呀!”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你爸爸不是刚刚……”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听上去似乎是在恐惧着什么。她鬼鬼祟祟的环顾了周围一圈,又忽然颤抖肩膀笑了起来:“你干嘛呢,手贱!嗯,别摸这里……哎呀,你们家老头子刚刚去了,你在医院门口好歹装一下嘛,不然被你哥哥姐姐他们看到了多不好!”
女人尖细的说话声夹杂在两人的调笑中,越来越远。
何战望着被雪花模糊了的汽车尾灯,狠狠的冲着地上“呸!”了一声。
“狗男女!”
他咬牙切齿的骂道:“也不知道哪来的黑钱!天天花这种昧良心的转来的钱,早晚被雷劈死!”
夜幕的颜色越发深重了,他冷的跺了跺脚,重新缩回医院围墙边,望着路上越发稀少的行人,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将路过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咒骂几句。
刚刚走过去的那个人大概也是部队里出来的吧,走路姿势一看就是。
穿得那么好,不知道贪了多少钱!
这个女人手上那么大个戒指,大姐哟,你也不看看自己那满脸的褶子,有四十了吧,还穿的这么新鲜,是想勾引谁?也不知道靠着哪个老男人才买得起这么多东西,现在的女人果然都是贱货!
那么大岁数了,脸上的粉笑一下就掉渣,还学什么小姑娘化妆,也不嫌丢人!
还坐车,还有司机,跟你的司机有一腿吧!
这又是谁家的熊孩子,腿都断了还在院子里玩雪。有爹生没爹养的玩意,那条腿就是被人打断的吧!
还有那个老头,多大岁数了还让两个小护士给你推轮椅,我就不信你真的不能走了,还不是看人家护士年轻漂亮,能不能要点脸!
何战无声的咒骂着自己视线中的每一个人,内心幻想着这些人“遭到报应”时凄惨的死相,又无意识的傻笑了起来。
他身上穿着一件洗得褪色的军大衣,双手揣在衣袖里。细碎的雪花不断地落在他的身上,被他的体温所融化,浸湿了他本来就十分沉重的大衣。
胃里发出了抗议的声音。饥饿感不断地侵袭着他的大脑,马路对面的小吃摊上温暖的饭菜香气随着风雪传到了他的鼻子里,让他胃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现在的人啊!没事还要出来吃,吃的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东西,估计都是些死猪肉地沟油什么的,也是早晚要死货色!
他恶狠狠瞪的小吃店里低头吃饭的几个人,牙齿磨得“咯吱咯吱”直响,仿佛这样想就能抵消自己身上的饥饿一般。
两个男人肩并肩的从医院中走了出来,闲聊的声音隔着围墙传到了何战的耳中。
“哎呀!坐了一天,累死我了!我的腰哦,估计再过几天就真的要找骨科的老赵看一下了,这两天越来越疼了!”
就你们这群整天坐着动动嘴皮子就能赚钱的人,还腰疼?活该!怎么不疼死你!
“你什么时候有空就去看看呗,反正你们俩科室都在一层楼。让老赵好好帮你按一次。我跟你说,老赵那个按摩手法简直绝了,我上次被他按过之后一个多月脖子都没怎么疼!你就快点去吧,腰还是很重要的,不然你媳妇生气了赶你去睡沙发怎么办?”
这么厉害,那个老赵没少收你钱吧!啊不对,你们是蛇鼠一窝,合伙坑钱,应该是有内部价吧!
“我媳妇可疼我了!你别瞎说!这几天我连十分钟都抽不出来!水都没怎么喝,嗓子疼的跟什么似的!都要冒火了。”
第一个说话的男人夸张的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哟,我这几天那个忙啊!这不变天了吗?一大堆感冒的小孩,来了一个又一个,一听说要打针就又哭又闹的,吵得我脑子疼。现在都下班了,我还感觉能听见一群小孩在我耳边哭,头都要炸了!”
病人多还不好?你这几天捞了多少钱,心里都要乐开花了吧,还好意思抱怨!
打针?
打针不都是你们这群大夫让打的?明明两片药就能解决的事情,一定要打针,还不就是为了钱?
“你真惨!我那儿也都是感冒转肺炎的。不过还好,都是大人,至少没打针的时候哭。我本来也是烦的不行,听你这么一说,倒觉得我运气还算不错的了。”
另一个男人咳嗽了两声,似乎是从车棚里拉出了自行车,又叹了口气:“不过说谁惨都惨不过手术室里那三位啊,那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