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昭云在殿中案架上用红绿两色细线绣了一会儿春景图。渐渐觉得眼酸,瞧着外面月色甚好,便向白芷道:“今夜月光倒是好,你陪我出去转转吧,在这屋里也是乏闷。”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御景园,见月光皎洁,洒下一地清辉,御景园的花儿披着一层银色,更见风致,昭云心情也更舒畅些,忽又有阵朕清风拂面吹来,昭云轻挽发丝,笑道:“月下赏花果然是不错的,让人觉得更清爽些。”
忽然,昭云听得有箫声传来,不禁驻足细听,竟是《杏花天影》的曲子,曲调清幽,却又透着清新鲜亮,昭云不禁听得痴了,暗叹吹奏者功力深厚,竟有如此高的吹箫技艺。
听了半晌,昭云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循声而去,一路行至垂芳苑,只见一身着白衣,墨发散于背后的男子正背对自己吹箫。许是听到了脚步声,白衣男子回首望向昭云。昭云心中一震,那人竟是三皇子慕容羽寒。
慕容羽寒见到昭云,将箫放在手中一面把玩着,一面玩味似的笑道:“我和婕妤真是有缘,又在这里见面了。”
昭云温婉笑道:“方才听得有人吹箫,我道是谁,原来是三皇子,三皇子的《杏花天影》听来意境深远,确实不错。”
慕容羽寒饶有兴致的问道:“箫笛一向是男儿怡情之物,不想婕妤也懂得。”
白芷插嘴道:“我家小主精通曲艺,别说箫笛,就是管弦鼓乐,也没什么不懂的。”
慕容羽寒哦了一声,故意邪笑道:“既然你家小主那么精通曲艺,想来你在身边耳濡目染,也懂得不少,我一向喜欢歌姬舞女,不如我将你讨了去,让你当我的通房丫头,每日给我唱曲,如何?”
昭云听了这话,面色一沉,正色道:“我听得箫声,窃以为三皇子是个品性高雅之人,不想竟动不动说出这些讨人作通房丫头的话,看来我竟是看错了人。”
慕容羽寒笑道:“不过一句玩笑,婕妤何必当真,既说是品性高雅,你侍女又说你精通曲艺,不若请婕妤品析一下我刚才的曲子如何?”
昭云看向慕容羽寒,淡淡道:“有句古语叫‘玉可碎不可损其白,竹可焚不能毁其节’,历朝历代,气节情操高尚的吹箫者多用竹箫,三皇子所用之箫,编竹为之,长尺五寸,可见三皇子很有品味。三皇子方才吹奏的是《杏花天影》这一曲,此曲原是姜白石自度曲,因着此曲需连续六度上行音调,难度极高,对吹奏者亦有很高的要求,三皇子吹奏时,不仅音调错落有致,且箫声含了几分情意,听来清虚淡远,别有一番风情。”
慕容羽寒啧啧赞道:“婕妤所言不错,我竟没想到,婕妤也懂得箫笛,真真是‘美人才调信纵横,非将此骨眉公卿’了。清虚淡远原就是箫性根本,不知婕妤可知其中深意?”
昭云淡淡道:“清者,清静无为也;虚者,虚无缥缈也;淡者,淡泊名利,清心寡欲也;远者,远离尘世,寄情山水也。将清虚淡远之要领寄于箫声,同时传达吹箫者情意,可谓是‘洞箫清吹最关情’了,三皇子有此雅兴,倒是不错。只是三皇子身为皇子,将来会有很多朝中大事需要三皇子参谋,真正能做到清虚淡雅,却是难的很了。只怕只有和尚尼姑这些出家之人,日日伴着青灯古佛,才能有一颗清虚淡雅之心。”
慕容羽寒听了这话,叹道:“婕妤说的倒有一番道理,身在帝王家,有太多的约束,很多时候说话行事也不能率性而为,倒不如那些高人隐士来的自在些。”说到此处,慕容羽寒话锋一转,淡淡道:“距上次见婕妤也有些日子了,不知婕妤答应我的事情如何了?”
昭云心下窘迫,自己何曾想过会在此处遇见慕容羽寒,又被慕容羽寒问及此事,若是说还未准备,岂不是又一次落下‘无信’的话柄。想到此处,昭云淡淡笑道:“原是画好了的,本打算有时间让我的侍女给三皇子送去,不想竟是一个没防备,画卷上竟染了茶渍,我私心觉得画卷有污,不宜让三皇子过目,故而打算重画一卷,还请三皇子体谅。”
白芷何等机灵,听了这话,忙上前道:“是啊,三皇子,奴婢可以作证,小主所画的就是垂芳苑春景图,画的那些百合啊,结香啊,竟是真的一样。也怪奴婢愚笨,竟是不小心打翻了茶杯,污了画卷,奴婢真是该死。”
慕容羽寒见主仆二人一唱一和,仿佛在说真事一般,可是听白芷说话时声音略微发颤,明显是心虚。慕容羽寒故意拉长声音哦了一声,那语气表明自己不信昭云与白芷所言,又淡淡笑道:“污卷也未尝不可,只要是婕妤所画,我都喜欢,这里距婕妤宫中也不算很远,不如我随婕妤走一趟,拿了这幅残卷,也算婕妤应约了,不知婕妤意下如何?”
昭云与白芷对视一眼,二人心中都明白,画卷根本不存在,短时间内从哪里变得出来。昭云眼波流转,心下有了主意,对慕容羽寒嫣然一笑,方道:“既是残卷,我觉得也没什么用处,便将它烧了。不过,既然今日见了三皇子,也不好再次推脱,不如我现去宫里简单画上一卷,赠与三皇子,如何?”
慕容羽寒笑道:“婕妤此举甚好,只是身为皇子,趁夜出入妃嫔内宫,多有不便,不若婕妤画成后,再来这里送于我,婕妤觉得怎样?”
昭云温婉笑道:“如此一来,只怕三皇子要等上一会儿了。”慕容羽寒笑道:“无妨,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