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江沅认真地眨眨眼:“奴婢可什么都没说。”
“……你自然什么都没说,都让我给说了。”李隆基一时语结,咬牙道。不愧是在祖母身边待过的,心可够黑的。
萧江沅淡然一笑:“大王还没告诉奴婢,此时不在芬芳殿,却跑来这里,究竟有何贵干,可是有事寻陛下?”
李隆基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先心下暗啐,怎么一碰到他就什么都给忘了,再后退一步,同时背在身后的右手伸了出来,指间拈着一朵硕大的绛红牡丹。
即便是在微弱的灯光和氤氲的月光之下,那近乎墨色的绛红、鹅黄色的花蕊及层层叠叠的花瓣,仍可看得清清楚楚,彰显着此花的身份。花开得极为饱满而富贵,正是大唐子民最喜欢的模样。
萧江沅一看便知:“冠世墨玉?”
“正是。”
“送给陛下的?”
“……”李隆基忽然也想把手中的牡丹碾一碾,却终究忍住了,然后直接将牡丹往萧江沅的发上一簪。
萧江沅鲜少地一愣:“……给我的?”
李隆基只满意一笑:“果然不错,娇粉太不适合你了。”
萧江沅当即便要摘下,却被李隆基抓住了手:“大王如此取笑奴婢是何意?”
李隆基感受着萧江沅纤手的大小,反问道:“我何曾取笑你了?”
“你……”萧江沅少见的支吾一下,“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李隆基放开萧江沅的手,背过手去,唇角的笑意在月光之下显得十分高深莫测:“是。”
“还请大王赐教。”
“今天圣人总是看你,你可知道?”
萧江沅不觉松了口气,道:“你发现的是这个?”
“不然呢?”
“……没什么。我知道圣人总看我,也大抵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安乐公主盛情难却啊。”萧江沅悠悠一叹。
“祖母在,你便安全,若祖母不在了……”李隆基笑容微敛,“你可想过如何应对?”
萧江沅并不想从这里继续说下去:“大王这样说,可是想帮奴婢?”
李隆基郑重点头:“我愿尽力一试。”
“试过之后,你只怕就离皇位又远了一步。”
“本来离得也不近,再离远些也没什么。我从来便没抱什么希望,得不到才是正常的,除非天命所归,不然我即便是圣人嫡长子,又如何?你看隐太子和孝敬皇帝,原本顺顺当当,还不是一个被太宗皇帝夺嫡,一个身体吃不消病逝?”
“天命所归……”萧江沅细细地品了品这四个字,摇了摇头。
李隆基以为萧江沅是在感叹人生无常,便换了个轻松的语气问道:“你相信天命所归么?”
萧江沅淡淡道:“所谓天命,不过是一个人为了自己能够顺理成章登临皇位,而找的一个不容抗拒的理由罢了,古往今来,不过是利用巧合,利用人心,皆是人为,我怎会信?”
李隆基叹道:“……你才多大,能不能有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貌,何必把事情都看得如此透彻?”
“我若糊涂了,陛下会罚的。”
“不说这个了,反正时间还早,咱们边走边看,总会有办法的。”李隆基一听萧江沅提起武曌,立即转移话题,“你真的一点都不会击鞠?”见萧江沅摇头,道,“你放心,我会好好教你的。”
“中山王也会好好教奴婢的。”
“他敢?”
萧江沅疑问地看向李隆基,便见他轻哼一声,“竟敢说兄弟之中,骑术数他最厉害,明日便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骑术。”
芬芳殿中,正帮着李旦捶肩的李隆业忽然打了一个打喷嚏,喷了李旦半脸。
“阿阿阿……阿耶,五郎不是有意的!”
李旦接过李成器的绢帕,擦了擦,长叹一声:“你啊……”忽然发觉殿中似乎少了一个人,便道,“三郎哪里去了?”
李成器道:“三郎方才说去更衣,便退下了,阿耶忘了?”
“是吗……”李旦点点头,一脸恬淡中荡漾出几分深意,“五郎,去把三郎叫回来,我有事要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