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两个耳朵都热得发烫,心下啐了自己好几口,平时花丛掠过片叶不沾,如今竟在一个小宦官面前连话都说不出来,真是……
萧江沅从未见过李隆基这般反常,有些茫然,疑问道:“大王莫不是不信?”
“我信!”李隆基忙道,发觉自己声音大了些,又接着轻声而郑重地说了一句,“我信。”
“既然如此,我已为大王解惑。可眼下我还有一惑,唯有大王能解。”
李隆基定了定神,背过手去:“你且问来。”
萧江沅微笑道:“这个不需要大王说什么,只需恕奴婢无罪便可。”
李隆基似想起了什么,唇角一勾:“依你便是。”
话音未落,便见一纤手轻轻捂上了自己的双眼,带着一股细腻的温热。同时,一阵淡淡的清香拂过鼻息,似空谷中的幽兰,又似池上的芙蕖,细细而轻柔地撩拨着他的鼻尖,也拨动了他的心弦。
少时,萧江沅向来沉静的声音,有些轻快地响起:“果然是你。”
李隆基心下暗叹,果然是被发现了。
温热逐渐离开了自己的双眸,李隆基微微皱眉,适应了阁内的光线后方睁开眼,便见萧江沅抬眸凝视着自己,带着一抹从未见过的鲜活笑意,不知已有多久。他的双眸忽然一亮,带着一抹恍然,映着烛火,迸发出缤纷的色彩。
“那天晚上,不论大王是想看好戏还是如何,我都要多谢大王。”萧江沅在初次看到李隆基的时候,便觉得身形十分熟悉,而在那夜,他只看清过青年禁军的薄唇,今日一验,许多疑惑终于迎刃而解。
见萧江沅不过多时便已恢复如常,李隆基有些失落,却向来会掩藏:“我的确想看看,那晚的祖母会是什么样,我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在那种时候还会走出来,大概还是因为,就算我无法真心爱戴她,但她……毕竟是我的亲祖母吧。”顿了顿,他接着道,“我也要感谢你才是,看来你并未把我那晚的事说出去。”
“这件事除了我,连史官都没有注意到,注定它只能继续沉默在过去里,永远都不必让他人知晓。”
李隆基定定地看了萧江沅一眼,竟不知为何想起了祖母的眼神,一时间脑中电光火石,许多事情都串联到一起,汇聚成一种匪夷所思的可能——难不成祖母算计他们常留上阳宫,是为了这个小宦官?
七宝阁外,细碎声音不绝于耳。
“他们在说什么?听得清么?”李隆业攀附在李隆范肩膀上,小声地道。
“根本听不清,不过感觉他们聊得不错,我还从未见阿沅除了祖母之外,对谁这么亲近,竟然伸手去摸三哥的眼睛……”
“你不觉得没躲也没发怒,这才让人匪夷所思么?他对三嫂都没这样宠溺过吧?”
“你们在做什么?”李成器温和的声音低沉响起。
李隆范和李隆业立即跳了起来,赶紧拉着大哥二哥回到芬芳殿去。
“阿沅不对劲!”
“三哥不对劲!”兄弟二人齐声道。
听了李隆范和李隆业七嘴八舌的讲述之后,李成器想了想,温然道:“你们不要多想,徒增烦扰与麻烦。阿沅毕竟是祖母的贴身内侍,在这上阳宫中可谓一言九鼎,连圣人都对他礼待有加,就算他有什么僭越的地方,三郎不看僧面看佛面,还能真冲他发王子的脾气?”
李隆范和李隆业愣住了。他们分明不是这么说的,怎么到了大哥这里,萧江沅破天荒的亲近只不过是一时僭越,而三哥那股子宠溺也变成了忍让?
李成器的眸光肃了肃:“难道不是么?”
李隆范和李隆业忙点头:“是是是!”
“不许再胡言乱语。”
兄弟俩的头耷拉下来:“知道了。”
片刻过后,李隆基走入殿来,看了看道:“四郎五郎这是又闯什么祸了?”
李隆业轻哼道:“这次闯祸的可不是我!”
李隆基轻笑道:“那难道是我?”
李隆业刚想说什么,见李成器淡淡地看着自己,不觉浑身一抖,抿住嘴巴。李隆基见此景,心中思虑百转,亦转头看向李成器:“大哥可是有事找我?”
李成器点了点头,抬步走进内室。李隆基跟了进来:“大哥有事便说吧,三郎听着。”
李成器想了想,犹豫了一下措辞,方道:“我们与阿沅相交,本是因为他在祖母身边侍奉,我们时常来此,总要打好交道,他又本性纯良端正,这才亲近一些。但他毕竟是宦官,外臣与宦官即便相交也不可深交,这是大忌,你当记得。更何况……他还是祖母的面首,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宦官。”
李隆基怔了一下,恍然笑道:“原来七宝阁外的声音,是他们俩。大哥不会是以为,我与阿沅有什么私情吧?”说着便将神龙政变那夜,他与萧江沅的交集,还有方才发生之事告诉了李成器,“我跟他清清白白,哪有五郎想得那么龌龊?就算我有那个心思,可你看阿沅最多不过十二岁,虽早熟了些,也不过做起事来精明强干,这种事情,他连想都没想过吧?”
李成器想来也对,可心里始终还是有些不踏实,郑重地道:“三郎,你日后可莫要再如此冲动了。相王府能有今日,来之不易,平安为上,只能求稳,不能有任何行差踏错,亦不可冒进。至于别的,我们管不到,也无能为力。”
李隆基先是点点头,又疑惑道:“可很多时候,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