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直到把一碗汤面都食用完了，又喝了些汤，少可敦才停了下来，我也没在让她吃，她生着病，怕她长时间不曾食用这种汤面怕吃的身子不舒服。
“夕月，跟我说说话。”吃完后，少可敦的情绪看上去非常好，她让珠娅出去上外面守着。
她皱眉看着我的脸，手抚在我的脸上重重地叹了口气，“难为你了！”她道，想来我不说什么，她自是知晓我的个人不易。
“能看到小姐，没有什么难为的。”
她轻轻拍拍我的手，点点头，问道：“你可是盛京中人？”她问道。
我点点头，这几天来，她每日清醒时辰不多，醒了顶多问问我外面的情形，或是让我唱几首中原的小调给她听，还从未问起过我这些。
少可敦的目光怔怔地出神了一会儿，才喃喃出声，“少梁城多么繁华锦秀，春赏满城的荆桃花，夏赏十里长堤的碧荷，秋去清溪湖泛舟赏月，冬去暗香园踏雪赏梅！真是人间圣景。”
她感叹着，话语顿了一顿，才又道，“尚不知梅家‘暗香园’里的梅花是不是也一如二十年前那般开得绚丽。”
“绚丽，我每年都去赏梅,尤其是雪后……。”说到此，我声音嘎然而止，兴奋的神情一黯，失落地低声道，“只有去年冬天未能去。”去年入秋我就跟着商队出来了，已经错过了赏梅。
“人都不在了，它们依然年年无忧地绽放，终究是无情感可言的野物，失了灵性。”她惆怅地说道。
我却想起一事，忙道：“我听长辈们说，梅家的大小姐在宫中去逝时，她最喜欢的那株‘金钱绿萼’梅就枯死了。梅家老夫人为此还大病一场，直到去逝身体也没好转，梅夫人去逝后，被流放的梅家老爷梅尚仪听说也死了，真是让人扼腕！”我唏嘘道。
我话说完，惊讶地发现，少可敦在无声地哭，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那看似干枯的眼睛中，弯曲地顺着沟壑不平的伤痕累累的面宠上滚落，“少可敦，您……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让您伤心了？”
问出这话，我忽然脑中诧异之情陡现，一个深宫中的公主怎么会知晓梅家的暗香园呢？听说宫中卸花园中就种有不少的梅花，据说比梅家的品种还多，要赏梅何须出宫？
“‘金钱绿萼’是我十二岁亲手种下，它不枉我那般照顾，只是可叹我的爹娘，是我……害了他们！”少可敦压抑着嗓子抽泣道。
我一时慌了神，她身子不好，可不能这样伤心，再引发了疯巅，“小姐，您别难过……是夕月不好，不该引您伤心……”
我话没说完，再次疑窦顿生，她是公主，应该喜欢我叫她公主才是，为何我一开始称呼她“小姐”时，她说许久不曾听人这样叫她了”这称呼不对，别扭在哪儿了？
我一时呆呆地看着她泪流满面却不知如何相劝，她喉咙中发出嗯嗯的抽搐声，就连身体都在抽动，这张狰狞骇人的面容透着哀伤，让人看了心痛不已。
“小姐，您哭吧，哭出来会好受。”我哽咽地劝道。
少可敦抽泣着，好一会儿才算是止住泪，我用自己的帕子给她拭着泪，又取了茶让她服下，她情绪才算稳定些。
她斜靠在榻上，看着我，说道：“夕月，我怕是没多少时日了，无论是柔然人还是大梁宫中，都以为我早就死了。”
她苦笑笑，“要不是伊力亚，我撑不到现在，灯油总有一天会燃尽，他再如何护我如何从苗疆讨药，终也是无力抗天，我只希望他好好保护自己，好好活着，莫要争权夺势，能原谅……我这个母亲。”她声音再次哽咽了，“什么也没有亲人安康健在，儿女承欢膝下来得幸福。”
我真希望这般话那恶魔能够听到，来看看他可怜的母亲。
“会的，大人会听您的话的，您莫要担心。”我沉吟了一下又道：“您是大人的母亲，夕月无知还称呼您小姐，请少可敦赎罪。”
“你称呼我小姐是对的，何罪之有。”
我诧异，“按中原礼制，我该尊称您一声公主才是。”
少可敦笑了，那笑容怎么看着都透着辛酸，“你一定想不到，我不是什么公主，我就是梅家的大小姐，梅疏影。”
这无疑晴天霹雳，把我震得噌就从榻旁站起来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脱口问道：“您不是荣馨公主萧殊瑾？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