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驿站收拾妥当,慕君衫转身出门便看见一辆马车。这种马车常年往来于诸城之间,依靠收取相应的乘资维持生计。能够以车代步,她才不会傻到徒步前行,于是二话不说便屈身钻了进去。
车内设有软垫靠背,窗棂通风,坐起来宽敞舒适。除了慕君衫,其中还坐着另外两人。一个年逾花甲的布袍老头儿,另一个看起来像是行脚的锦服客商。大家谁也不认识谁,慕君衫索性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抱臂养神。
车轮滚滚,转眼晃到傍晚,落日的余晖将车身拉得老长,四轮卷起的风尘一路甩向车后,隆起浓浓的黄烟弥漫于官道两旁……
此时这里本应杳无人烟,残枝败叶的歪脖树下,却倚着一个慵懒的年轻人。黄昏渐暗余荫处,一袭火焰长衫显得尤为耀酷!
残叶已落十三瓣,时间差不多了。李笑尘弯腰拾起第十四片落叶,嘴角微不可查地牵起一丝弧度。
这世上有一种人,生性不羁,玩世不恭,说的就是他。但李笑尘绝非纨绔子弟,谁若真这么想,恐怕离死也就不远了。
之所以这样,仅是因为寂寞。专属于灵魂深处的寂寞,无人了解,正如他的拳头。
不出拳的时候,这家伙极易相处,性情也算欢脱和柔。但若出手,几乎无人能够认出他的拳法,只因当他收拳离去时,身后已都是死人。
官道中,李笑尘不知何时已孤立其间,慕君衫所乘马车掀然骤停!翘首望去,眼前出现一道炽红身影,此子年轻飘逸,身躯匀称,高高的鼻梁,薄唇中含着一丝自信的慵懒,星眸剑眉相得益彰,眼中似乎蕴含着一抹深邃的寂寥……
慕君衫美眸连眨,若说王蝉大哥是那种狂野奔放的英挺男儿,那么此人就是俊秀天成的绝世浪子!
“东郭逗,大陆顶级丹师,十七岁入丹道,三十载名扬天下,如今为何蜷缩一角,不敢露面示人?”李笑尘没有出拳,只是望着车内侃侃笑谈。
慕君衫扭头看向那布衣老人,心道:“难道是冲这位老者来的?”
不过很快慕君衫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只见这老者“噗通!”一声跪倒,以为是遇见了管杀不管埋的劫道强人,吓得浑身颤抖不已。
而另一位锦服客商却正抿嘴摇头苦笑,继而缓步行出车门,立于李笑尘十步之外。
“李笑尘,身世成谜,十五岁入世,三载之后,逢敌未尝一败!”
东郭逗负手而立,张嘴回敬了一句,见对方笑而不语,于是侧身又道:“小子,说说你的目的。”
“杀你。”李笑尘回答得很平淡。
“为什么?!”东郭逗简直不敢相信,他一直以为对方只是冲着丹药而来。
“缺钱。”李笑尘剑眉微挑,耸了耸肩。
“想不到李笑尘也会因钱财杀人,只要你放我离去,要多少银两尽管开口!”东郭逗身为大陆顶级丹师,身边岂能缺少黄白之物,因此这句话说得理直气壮,丝毫不怀疑对方接下来的反应。
“噗……你可能搞错了……”李笑尘笑了,轻轻摩挲着双拳,忽然道:“我一旦决定杀人,只给自己准备两条路,一是你死,二是我死,没有第三种余地。”
东郭逗脸色瞬间难看,认识李笑尘的武者都知道,此子出口不容置疑,给自己这两条路的同时,对手也就只能跟着如此选择!
“路,是人走出来滴……”慕君衫眼珠子转了转,起身走下马车,她大概猜到胖子包准的通经丹是哪儿来的了。毕竟那驿站中只住着一个东郭逗,而偏偏此人又是一个丹道大师!
“我不打女人,请你让开。”李笑尘睨了慕君衫一眼,目光再次投向东郭逗,唇角玩味道:“枉你身为一代丹道大师,却拿一个女子当挡箭牌?可笑至极,哈哈哈哈……!”
东郭逗多年钻营丹道,早已忽略武道的浸淫。因此他的修为也就是中级墨罡巅峰水准,与神武殿那个蓝执事半斤八两。但李笑尘正好相反,他的拳法经过多年苦修早已臻入化境,并且相传此子年纪不过二十,却早已步入高级地罡的强者境界!
还未等东郭逗开口解释,慕君衫忽然扑哧一笑,粉唇轻启:“这位兄弟,我二人之间并无关系,之所以出来只是因为好奇而已。”
“好奇什么?没见过杀人?”李笑尘倒也没有露出不耐,在他眼中,东郭逗迟早是个死人。
不过当他抬眼正视这位白衫少女的时候,深邃的双瞳却是猛然一缩。
这种眼神与自己太像了!深邃而又清冷!无法言喻的孤寂!一个女子的眼中怎会……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