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魂飘飘荡荡,荡荡飘飘,乱入红楼,低飞绿岸,只身浮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放眼一望满眼绿透,满池人高的荷叶因受到极好的待遇,把池塘挤得熙熙攘攘,延伸一地翠色。
我奇怪为何我总冥冥中看见荷花,莫不成我与荷花有某种不解之缘。
正疑惑重重,忽闻荷叶间隙逸出清零悠扬的萧声,那阵阵萧声萧萧索索,迎风孤立,时而婉转,时而低迷,像对着满池荷叶所说衷肠,如泣如诉的萧音连池中妖娆的粉荷也相形失色。
那声音就毫无防备吹进我的心里,我被这忧愁的声音深深吸引,忍不住想去看看是谁面对荷池诉尽衷肠。
寻寻觅觅,觅觅寻寻,余花落尽,玉叶羞退,只见一位玉做的翩翩公子,独坐在池边巨石上,两只瑕白的手轻执着长萧,吹泣一池烟霭。
我的身体开始忍不住颤抖,两条腿抖抖索索几乎软瘫过去,三年了,三年了,我终于见到了他,我终于听到了他,我心里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影,如何毫无防备的降落在眼前。
我的心极度的兴奋,又夹杂着极度的悲伤,几乎揉碎了整个灵魂。
斩月,我魂牵梦绕的心上人,他就孑然一身玉立磐石之上,他迎着月华,月光为他铺撒乳白的光晕,他浸着夜风,夜风为他撩拨乌润的长发,他在我眼里,我的眼睛立即湿润朦胧。
斩月根本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因为我轻信樱祭夜,遭到了报应,我猜我一定遭到报应,不然为什么我只像个游魂一般,只能偷偷地看他一眼,偷偷地靠他一靠。
斩月身形似乎清瘦一些,愈发冰姿玉态,浑然天成,我只看他微侧的脸颊,玉润通透,跟我记忆深处的一模一样,俨然热泪盈眶,无法自持。
我想我真是死了,否则如何会在黑白无常勾魂之前,还有幸能见他最后一眼。
我战栗地飘到他的身后,贴坐在他的身后,我靠他如此近,如此近,三年来我深深渴望着靠近他。如今我心愿成真,我真真切切端坐他身后,他的肩背为何看起来落寞孤寂,和着清泠泠的萧声,格外寂寥。
在孽镜谷里,我每日会念他,每夜会想他,我没日没夜无数次的思慕着他,我被鬼谷女逼着割脉的时候,我苦练武功的时候,我孤苦伶仃的时候,我就那麽心心念念,一刻不忘的把他刻入心里……
虽然他冰冷的拒绝我,令我恨彻心扉,可我对他的爱伴随着刻骨铭心的思念,就那麽越堆越高,越积越厚,就那么堵在心里,高砌成墙。
今日只看他侧脸,我心里的墙轰然崩塌,爱如潮水将我淹没。
我忘情将头靠在他后背,两手环住他清瘦的腰肌,他瘦了这么多,叫我心里酸痛难忍。我怜惜地用脸贴合他的背,一只耳朵仔细听他的心跳,那心跳铿锵有力,与幽怨伤怀的萧音形成鲜明对比。
我不气恼樱祭夜的背叛了,只见斩月一面我便觉得我死得价值连城。
可他为何如此安静,安静的萧声透尽满怀的凄凉,他不是回到梅姑娘的身边,莫不是没有我的鲜血汲养,那梅姑娘丢了鲜花般性命?
我应该为自己的猜测喝彩,情敌死了任谁也会手舞足蹈。
可我依然落泪不止,不是我富有同情心,而是斩月他的伤心病毒一样感染了我,他把满腹的离愁别恨全部寄托在那幽怨的萧声里,勾起我莫名的伤感。
我静静地,偷偷地,怯懦地,依靠着他,全身心地依偎着他,哪怕该是陪他一同祭奠那个我嫉妒的女人,我也活该是幸福的。
毫无预兆的,斩月手里的萧掉落在身侧的石尖,坚实的顽玉竟然碎裂作两截,玉碎之声惊醒了我的惆怅。
斩月忽然回头一抱,失声叫道“你回来了!我知道你舍不得我!”
他的两只手精准得搂住我,仿佛我来他身后他一直都知晓,可那两只手穿透我的身体,返回他的怀里空空如也。
他的眼底也空空如也。
我急忙扭转身躯,我不敢看他,我不敢看他,我若是看他定会伤心到灰飞烟灭。
斩月呵呵一笑,笑散无数伤感,也笑碎了我的心,我能想象到他的脸色该是多么绝望而煞白。
他的痛苦千万倍得报应在我心上,我揪住领子,五指捏得清白,旋即我拼命地用指甲抠我的嘴唇,太脏了,太脏了,我几乎抠得两只唇瓣软肉撕烂,血流不止。
我不要他看见我的嘴,我的嘴简直肮脏透顶,不不!我整个人也变得好丑,我拼死捏住自己的右臂,那上面布满丑陋的疤痕,好丑,好丑,他不要看,不让他看!
“我知道是你,我感觉得到你,你出来,你出来!”斩月那样一个温柔若水的谪仙男子,居然失控又朝我坐的位置搂抱几回,每次都穿我而过。
可想而知他该有多么思念梅姑娘,问世间也只有梅姑娘可以令他失魂落魄。
我好没出息,心被揪扯得体无完肤,也只能用泪水洗脸。
斩月腾得站起身来,毫不留情一脚踢开半截碎萧,还剩一半他用脚尖挑起,狠狠将那一半踏入足下磐石,深埋分寸。
我第一次见他如此失去理智,毫无平素里的和蔼谦逊,俨然一头暴躁的雄狮,怒火冲天叫嚣道“墨轩,墨轩!”
须臾墨轩便匆匆赶来,他黑眸一扫地面,神色关怀道“公子,你何苦日日来此作贱自己,人死……”
斩月寒凉打断道“明日……哦不,今夜你就差人给我拔光这池子里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