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之后的第四天,空中纷飞的大雪暂时告一段落,天边升起了金黄的朝阳,给这个寒冷冬天,带来了几许暖意。
中岭,临时驻扎的曹军营地。
自三日前那场变故之后,曹操将自己封锁在大帐之中,再也没有出来。
担忧之下,荀彧携带着盛满食物的饭盒而来,想要入帐给曹操送去。他至今也忘不了当时曹操的神态表情,这个放眼天下几乎都无所畏惧的男人,竟如失了魂魄一般,神情恍惚而悲凉。
守在帐门外的典韦伸手拦下,声音沉闷:“主公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帐。”
荀彧立在原处,强闯肯定是行不通,他只好与典韦说起道理:“主公已经三天三夜都没有进食过了,再这样下去,身子会吃不消的!”
典韦仍旧没有要放行的意思,主公吩咐过,没他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帐。作为死忠曹操的近卫将军,对典韦而言,曹操的吩咐,比天子的圣旨都管用百倍。
主公之令不可违,荀彧就算说得天花乱坠,典韦也不可能放他进去,否则就是失职。
不过荀彧说得也有些道理,典韦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荀令君若是担心主公身体,大可把食物放在地上,捎会儿吾自当给主公送去。”
“唉,也只好如此了。”
荀彧叹了口气,他能够理解曹操的心情。
哀莫大于心死。
正当荀彧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垂下的帐帘,被人掀了开来。
听得动静,荀彧又回转身躯。当他看清掀开帐帘的男人时,饶是定力惊人的他,神色也有过极大的吃惊。
一只脚,从营帐里面,轻轻踏了出来。曹操的身影,慢慢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没了之前指点江山的意气,连带头上的黑发都已白去大半,此刻的曹操,不像一位雄才伟略的明主,却像年过半百的山野老叟。
荀彧的声音不知怎么,突然变得沙哑而迟疑,就连他自己听到,也在怀疑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声音:“主……公,你还好……好么?”
曹操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话,而是闭上了眼睛,微仰起头,深深呼吸。
守在帐外的典韦同样神色紧张,唯恐曹操有个万一,突然道:“主公,你自己要保重……身体,大公子若是还在,也不愿看到您这个样子。”
曹操的肩头微微颤动,但很快平服下来,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虽然沧桑与悲凉依然刻在他的脸上,但眼眸之中,却已有了淡淡光芒。
那仿佛是看透了世事沧桑的目光。
“我看起来,老了许多罢!”他竟是这么说的,说了一句,嘴角轻动,有微微的笑意,可是那其中,却满是苦涩。
荀彧与典韦同时低下头去,不忍再看这个男人。
…………
定陶以东,吕布军所在的菏泽大营。
麾下将领正在向吕布汇报战果。
此番与曹军决战,双方总共投入兵力二十五万,其中曹军十六万,吕布军九万余众。
其中,参与战役的阵亡将士高达十四万人,曹军阵亡将近十万,吕布军四万余,存活将士几乎人人带伤,曹军被俘四万七千人。
“缴获战马两千余匹,兵器十余万件……”
虽说多为劣质兵器,回炉重造之后,至少也能打造出七八千把精锐斩刀。
“只可惜未能全歼敌军,还走脱了曹操!”马超语气有些不甘,几次三番的机会,都让主帅曹操给逃了。
听得这话,华雄的脸色有些阴沉起来。本来他是奉了主公之命,前去追杀曹操,眼看就要追上,谁想半路杀出一波伏军,树林后方沙尘漫天。
华雄以为曹军布有大量埋伏,便不敢深追。
回来同吕布说了,却被陈宫当场点破,说这肯定是曹军的疑兵之计。曹操要真有那么多的兵马,就不会埋伏在半道守株待兔,而是直接投入战场,再来博个胜负。
得知中计的华雄气得跳脚骂娘,咬牙发誓将来要亲手摘下曹操脑袋。
见到马超心有不甘,逄纪笑说起来:“马超将军不必动怒,如今曹操几乎全军覆没,失去了兖州,再难与主公抗衡,已经不足为虑。”
“要我说,最可恨的还是河北军,完全就是一群猥琐小人!”大腿缠着绷带的侯成大声说着,他是负责北侧战线,当初可是吃足了河北强弩的苦头。
等到胜局已定的时候,侯成本想狠狠痛击一番,却不见了河北军的踪影。
这令侯成等诸多将士大为恼火。
先是射杀黄忠及麾下骑卒,搜刮了不少兵器、马匹,后来又混入战场,射杀了大量吕军士卒。
河北军可谓是占尽了便宜。
“公台,等会儿你写封信差人送至北方,告诉公孙瓒,就说明年开春之后,吾将率军北上,与他南北夹击袁绍。”
吕布眼眸中闪过一抹寒色,声音很是果断。前一阵子,偷袭濮阳的帐还没算,河北军就又在他和曹操决战之时,赶来掺和一脚,甚至还差点助曹操掀翻了战局。
如此毒瘤,
当及早除之。
陈宫点头称是,高顺拿下昌邑的捷报前日便已传至,这意味着兖州版图几乎彻底纳入主公麾下。
如今曹操元气大伤,已经不再具备威胁,下一步战略计划,自然是要瞄准北方的冀、青两州。
“对了,近来有没有曹军动向?”
按照吕布推测,曹操极有可能会回豫州。
那里虽说是世家当道,可曹操麾下的荀家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