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子时,已是夜深人静。
月如勾,皎白的月光从远远的天际洒下,映亮了茫茫原野。
马蹄声急,数千匹雄健的战马一掠而过。原野上的深长野草被战马胯下卷起的疾风带动得摇晃不定,在斑白月光的映照下,斑驳陆离。
抵临五原的时候,已是次日的凌晨。
邬堡四角站着巡夜的鲜卑士卒,碉楼上插着火把,明光通亮。
见到此等景象,吕布舒了口气,总算是及时赶到。
飞云邬是五原县内最大的一处邬堡,四周用黄泥土和砖瓦混合修筑而成。墙的高度大约是普通人身高的两倍,在邬墙之上的边角和中央,建有八处碉楼,这些碉楼之间又有栈道相连。
除此之外,邬堡内还建有一处望楼,极高,可以眺望十数里之外的情报动向。
所以在汉军还未抵达邬下时,望楼上的士卒就已经早早的发现了吕布等人的行踪。
飞云邬内陶屋近百,互相毗连,前后仅有两门可供进出,大门辟于西墻正中,后门则在东墙的北端。
吕布兵临邬下,扫视了一眼飞云邬的防御工事,心中在盘算着要不要现在就发起进攻。
站在中央碉楼上的粗辫青年将手扶在木栏上,俯视起下方,似笑非笑的说着:“吕布,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我这五原县来,是准备给我打更,还是给我巡夜呢?”
卡祁。
吕布眼角一挑,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见熟人,不过这家伙可是有些难缠。
面对卡祁的讥讽,吕布笑了笑,反击道:“卡祁将军,巡夜倒是没有问题。吕某只是担心,你会不会又像守广衍城那样,不声不响的悄悄溜掉?”
“你!”
卡祁指着吕布,咬牙气极,满脸的愠怒之色,良久才冷哼了一声,“这一次,看看到底是鹿死谁手!”
趁着卡祁说话这会儿,吕布又大致估量了一下这座邬堡。
飞云邬看起来虽然不小,但撑破天也就能住下六七千人,绝难容下万人。临沃、稒阳两处的兵力加在一起都不止一万,那他们人呢?
吕布心中抱有疑问,如今天色已晚,黑灯瞎火的很难看清局势,况且士卒们奔波了许久,也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反正五原县还在,那就明日来取。
吕布勒马掉头,领着手下将士撤离了飞云邬。
眼睁睁的看着吕布带人渐行渐远,一名鲜卑将军走到卡祁身旁,有些不甘的说着:“将军,吕布这家伙胆子居然这么小!”
按照原先的计划,卡祁先诱使吕布冲进邬内。只要吕布一冲进来,卡祁就会立马发出信号。藏于不远处的上万伏兵便会迅速涌向这里,堵住前后的两处出口,来个邬中捉鳖。
鲜卑人作为马背上的民族,对于骑兵作战,卡祁再也明白不过。
骑兵的优势在于原野作战,能够来去如风,骑卒可以发挥出百分之两百的实力。
而飞云邬内阡陌连横的房屋地形,可以很有效的抑制住骑兵的优势,再加上只有前后两门,一旦将这两处出口彻底堵死,冲进邬内的汉人,就算插翅,也别想逃出。
如今看来,计划显然是失败了。
“吕布既然不肯进来,那我们就去找他。”卡祁的眼眸低沉,像一条蛰伏许久的蛇,喷吐出口中的信子,阴毒无比的说着:“多派些斥谍出去,看看他们在何处安营,奔波了一路,也该休息休息了。”
丑时末刻,天空中高挂的明月依旧亮眼。
此时距破晓尚还有两个时辰。
汉军营帐外的一里处,鲜卑将军戈泰古领了卡祁将令,率领五千骑前来袭营。
望着汉营火光黯然,戈泰古心中冷笑连连,愚蠢的汉人们,这时候应该睡得正香吧。
“将军,汉人营寨仅有十余名士卒巡夜。”前去刺探情报的斥谍回来禀报。
真是天助我也。
戈泰古心中窃喜了一声,随即将八尺长的通背大刀往地上一拖,低吼一声:“儿郎们,立功的时候到了,跟我冲!”
身后的五千骑眼中掩藏不住杀戮的兴奋,跟在戈泰古身后,疾驰狂奔。
一里之地,骑卒冲刺的话,连一分钟都用不了。
十几名巡夜的士卒听到阵阵马蹄声,哪里还不知道这是鲜卑人前来袭营,当下调头就跑,边跑还大声的惊慌喊着:“敌袭!敌袭!”
木柴在火堆里噼里啪啦,冲进汉军营寨的戈泰古见那十几名士卒仓皇逃跑,也懒得去追,毕竟只是些小虾米。
他们能跑,营帐里睡熟的其他人,肯定是跑不了的。
想及此处,戈泰古无比得意的大笑起来:“儿郎们,将营帐里的汉人给我全部杀光!人头也割下,咱们好拿回去领赏!”
冲入汉营的鲜卑士卒一个个眼中透露出贪婪,有的直接将帐篷踩塌,有的用长矛挑开篷顶,准备大杀特杀。
然则,满怀兴奋的他们得到的答案,却是一脸懵然。
整个营寨里,根本就没有一个汉人。
“将军,营帐里全是空的,没有发现汉人。”
“将军,我这边也没人。”
“我这边也是……”
听着手下士卒们大声传来的报告,戈泰古的心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这些汉人大半夜的不呆在帐篷里,那他们去了何处?
咻咻咻~咻咻咻~
回答戈泰古的,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激射。
黑暗的四周,阴寒的箭簇散发出死亡的气息,顷刻间就带走了上百鲜卑士卒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