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下的哭声似乎在一瞬间停下来,只有唢呐声在撕裂晴。
这并不是因为这些孝子孝妇是用钱雇佣来的,这是因为棺椁入土。
人已经入土为安,,世间的人不再挽留他们,他们也不再留恋世间,一生就此结束,等待进入下一个轮回。
“你什么时候走?”君小姐问道。
“等我过了头七。”方承宇笑嘻嘻说道。
君小姐瞪了他一眼。
“不要说让祖母舅母听了不开心的话。”她说道,还是伸手抚了抚方承宇的头。
方承宇没有反驳,乖巧的应声是。
“九龄,就不留你了,你快回京城吧。”他说道。
“京城的事也不是一时半时就能解决的。”君小姐说道,“而且有宁小大人在。”
方承宇哦了声,撇了撇嘴,低头捏着手指。
“宁哥哥真厉害。”他说道。
君小姐笑了。
“承宇也厉害。”她说道,“你们都厉害,都比我厉害,能认识你们,我运气真好。”
她说认真又诚恳。
方承宇抬起头看她一笑。
“有人说过力是相对的。”他说道。
这是她跟他说的,而这话又是师夫对她说的。
君小姐抿嘴一笑。
“所以呢?”她问道。
“你觉得是认识我们是运气好,那我们何尝不是认识你才运气好?”方承宇说道,“你觉得我们厉害,或许是因为认识你,我们才变得厉害。”
这个是歪理吗?君小姐笑而不语。
“怎么会是歪理!”方承宇说道,伸手指着自己,“如果不是你厉害治好了我的病,我能有机会变的这么厉害吗?”
君小姐哈哈笑了,又收了笑。
“你说得对。”她再次认真的点点头说道。
方承宇也笑了,看着君小姐。
“且不比谁厉害。”他说道,“我觉得我更幸运一点。”
君小姐哦了声看着他。
“我没有死,就得到了新生。”方承宇说道,“但有的人死了却还是没有新生。”
君小姐看着他没有说话。
有的人,是指楚九龄吧。
楚九龄死了,用新的名字新的身份活了,然而她还是楚九龄,背负着楚九龄的仇恨,担负着楚九龄未尽的责任,过着楚九龄的生活。
“我希望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能活出新样子。”方承宇认真的说道。
君小姐看着他点点头。
“一定会的。”她微微一笑,又认真的点点头,“必须的。”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这么说,更没有问方承宇看出她的身份没有,对于他们来说,这些没有说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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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风吹起尘土,旋即归于平静。
路上没有人来人往,路旁大树下也没有茶棚,也没有人歇凉。
天地之间一片安静,直到两三骑护着一辆车马驶来,溅起尘土飞扬。
“老爷,前边有个村子。”马上的一个家丁大声说道。
马车里的咳嗽声暂停。
“那就去讨碗水喝吧。”车里有苍老的声音说道。
这村落原本应该很繁华,从四周遍布的良田就可以看出,此时田里庄稼倒是长满,但却东倒西歪,带着无人打理的疯长。
放眼望去田间没有劳作的人,前方的村落也是安静如无人之地。
但当他们的车马刚走上通往村落的小路时,庄稼地里猛地跳出两个人,手里握着锄头。
“干什么的?”他们喊道。
这边的人马吓了一跳,待看清这两人村人打扮才松口气。
“我们过路的,讨碗水喝。”他们忙说道。
那两个村人审视他们,并没有放下手里的锄头也没有放他们过去的意思。
“你们不是我们这里的口音。”一个村人警惕的说道。
“老乡,我们庐州的。”家丁忙说道,“这不是遭了金贼灾,逃出来了。”
庐州是京城附近的,村人收起了戒备。
“那你们命还挺大,能跑到我们山东这里来了。”一个村人说道。
“瞎跑瞎跑,都不知道往里跑,到处是金贼。”家丁叹气说道,脸上浮现惊恐,可见一路来受的惊吓,“我们能到这里真是不容易。”
带的人不是跑散了就是遇到金人被打死了,带现在只剩下他们这些人了。
“不过我们村子不让外人进。”另一个村人打断了他们的寒暄,粗声粗气说道。
马车掀起,一个老者一手掩着口鼻,一手递出来一个钱袋。
“老乡,给你们些钱,行个方便,就是喝碗干净的热水,歇个脚就走。”他说道,一面连声咳嗽。
两个村人看过来,那老者似乎怕被人看到一遍扭开头,咳嗽的更厉害。
或许是病了吧?
“这时候,谁还在乎钱啊...”一个村人说道。
“那好吧,你在这里等着。”另一个村人不忍看这老人咳嗽的样子,说道,“我去给从村子里拿点水来。”
说着摆手。
“不要你的钱,钱又当不得命。”
他说着转身向村内奔去。
老者也没有再客气,直接将钱袋收回去。
“老爷,歇过这一次,我们就能到家了。”家丁低声说道,与其说是安慰这老者,不如说是安慰他自己。
这一路太难熬了,超过了他的想象。
没想到金人那么凶残,没想到金人军马如同蝗虫一遍,没想到他们自以为众多的人马在这些嗜杀的豺狼面前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