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把银髯一捋,双目微闭,叹道:“天下第一又能如何?老夫志不在此,即便武功震铄古今,也非我所愿。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八九,想为之事,耗尽毕生心血也难成一二,不经意之事,却往往一蹴而就。”
说着,他猛睁双目,眼中寒意闪现,没落的神情忽然为之一变,高声叱道:“苍天不死,大志不灭!尔等今日若不投降,一人一骑也休想走出我天龙教!”
今日之变,正道群侠与厉苍天整整对峙了一日一夜。此时已到五更末,残月将落,朝阳未起,山川大地迎来了黎明前最为黑暗的一刻。乌啼哑哑,霜雾迷目,众人皆看不清天王说话之时的神态,是惊,是怒,是迷,是悲?
荆棘向天王厉声怒吼:“你卑鄙无耻,背信弃义!三师弟明明赢了你半招,这场赌约,你已经输了。为何不放我等下山?”
天王大笑几声,驳道:“刘邦也曾背信弃义,李世民更是弑兄逼父,但千百年后,这二人的功业却被万代传颂。我厉苍天欲让神州改天换地,必须舍小义,存大义,去小我,留大我,绝不做沽名钓誉的伪善之徒。你骂我卑鄙无耻也好,背信弃义也罢,终是尔等江湖草莽的一家之言,千秋功罪,只待后世评说。”
他一语说罢,将身一纵,回到了纳兰璐与香儿的身边,大喝一声:“今日成败在此一举,摆‘天道大阵’,将这帮冥顽之徒,悉数诛杀!”
天王一声令下,只见忘忧七贤,纳兰璐、香儿、老胡这十人突然向天王靠拢,所站方位极为玄妙。
正道群侠见天王杀机已露,人人凝神戒备、枕戈待旦,知道最后的时刻已经来临。到了此时,众人心中已无惧怕之意,只求像玄冥子与萧潇一样,在世间留下一缕英魂。
荆棘见东方未明神色宁静,急道:“师弟,你是武林盟主,现在怎么又成了甩手掌柜?你苦心安排了三场比斗,可到头来,他却当作儿戏,无论是输是赢,结果都是一样。”
东方未明应道:“我早知他不会遵守信约,放我等下山。以他的性子,为达目的,又怎会在乎区区‘信义’二字?”
荆棘怒道:“那你还大费周章,定下这三场之约作甚?我以为你心中有何妙计,原来不过是束手待毙。”
谷月轩道:“二师弟,你急什么!三师弟必然有他的想法。”
东方未明看着他二人,道:“二位师兄,一潭死水永远不会出现变化,必须使之波澜不断,才能寻找其中的契机。我故意拖延时间,让天王应下这三场比斗,就是为了让时局出现各种变故,否则此时我等早已成了刀下之鬼。在这三场比斗中,我们发现了天王武功的破绽,这就是契机之一。”
谷月轩问道:“可这个破绽却根本不可能破去,发现与否,都无济于事。”
东方未明笑了笑,道:“这第一个契机,若能与另一个契机环环相扣,必可破去厉苍天的‘承天罡气’。”
“另一个契机?难道你还有绝招,可破他神通?”谷月轩极为惊讶。
“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人。”
“这世间还能有谁的武功比你更强,比厉苍天更强?”
“那不是武功,而是一种信念!”东方未明眼神坚毅无比。
“信念?今天在场的人,谁没有信念?可只凭信念又怎能打败厉苍天?”
“若是个二十年的信念呢?”
“师弟,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东方未明与谷月轩说话间,天道大阵已成。却见天王双手高举,在吸取天地之气,化出的罡气之盛,与之前有天壤之别。罡气渐渐形成一个白色气罩,牢牢罩住阵内的十一人。
谷月轩道:“这大阵看似平常,实则神妙无比。忘忧七贤站定北斗七星位,纳兰璐、香儿、老胡三人为天、地、人,暗合三才之数,成掎角之势,把厉苍天护在中央。”
东方未明点首道:“老胡的位置本应是任天翔的,而任天翔一死,只能由他代替。这可能又是一个契机。”
忽然间,只听得天王一声震喝:“天龙教教徒、教众听着,正道诸派虚伪狡诈,用心险恶,多年来毁我天龙社稷,屠我天龙子弟,面似忠良,心比qín_shòu,所行之恶,罄竹难书。今日得上天垂怜,让我天龙教有机会得报多年血仇,尔等需奋勇杀敌,一雪多年之耻!”
“谨遵教主号令!”天龙教教徒、教众被天王一言勾起了多年的仇恨,个个血气上涌,目露凶光。一时之间,喊杀声震天,天龙教众人向正道群侠冲了过去。唐飞与商鹤鸣两个叛徒为显忠心,带领门下子弟,冲在最前,江天雄率天意杀手紧随其后。
东方未明高叫道:“各门各派听令,大家需紧守门户,摒弃门派之见,合力御敌。没有本盟主的号令,谁也不许擅自出击,攻击天道大阵!”
他对谷月轩与荆棘说道:“二位师兄,柯老帮主已废一臂,内伤极重,几乎不能作战。丐帮群龙无首,必将为人俎上鱼肉,你二人快去驰援丐帮,务必互得柯老帮主周全。”
谷月轩与荆棘点了点头,向丐帮诸人飞驰而去。
双方一经交手,兵器交鸣之声立时不绝于耳,黑暗中几乎瞧不清对方是敌是友,待离近交手之时,方能辨清端倪。好在天龙教一方除了唐飞、商鹤鸣、江天雄三人之外并无高手,正道子弟得东方未明之令,步步紧守,倒也无甚死伤,但众人只守不攻,大为憋气,心中暗怪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