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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伍丽莎老是心神不宁。
伍丽莎心神不宁的原因倒不是因为欧阳洪和姬龙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她睡不踏实。
昨天晚上,她又做了同样的噩梦,同样梦到她死去的弟弟和虐待她的父亲。惊醒之后热汗淋漓,她已经好久没有做这个梦,现在却又缠了身。
早晨她还纠缠在梦里,在在把她挠醒了,睡是睡不着了,她牵着它下楼遛步。一大早小区里没其他人,就是一些老头老太太在锻炼,迎接八九点钟的太阳。
在在不顾狗链勒住了脖子,一个劲儿往里面凑。她不明白一条狗为什么喜欢往一堆老家伙里凑热闹。
它跑上去,没有跑进去,跑到了旁边,那里也有一只狗。那狗名叫丫头。丫头是一只吉娃娃。这已是丫头第三次见到在在,仍然对它的威猛和热情不安。
丫头跑到一个老头子的裤管下,一对眼睛乌溜溜地转。伍丽莎拉住在在,她终于弄清它为什么每天固定地挠门,还以为它是积极晨练,原来并不是配合她做一条健康的狗,而是因为这条漂亮的吉娃娃。
“美了你了,”她骂:“再得瑟阉了你!”
在在呜咽了两声,又乖乖跑到伍丽莎裤腿下面。
遛狗之后,伍丽莎看到一个算命先生在路边,想想这几天噩梦连连,心神不宁,便去找那算命的求卦。
在在偷偷从伍丽莎旁边溜开,撒了欢似的在草地上玩,没成想吉娃娃丫头也悄悄跑过来了,两只狗再次相见,都非常欢快,在草地上相互追逐。一只庞然大物,一只娇小玲珑,在一起玩耍如此欢实,着实神奇。
吉娃娃丫头被一只蝴蝶吸引,越跑越远跑到了树林深处。突然听到树林里一阵骚乱,当在在跑过去的时候,只见一只腊肠猎狗横在丫头前面,弓腰低吠,吓得丫头乱窜。腊肠猎狗扑过去,丫头往树下一闪,只见一片树叶落下,却扑了个空。
在在怒吼着一跃而起,朝着腊肠猎狗扑去。一张大口,稳稳地咬住了它的一只脚,恨恨地切下去,只听一声哀嚎,腊肠猎狗拖着一只血淋淋的腿慌不择路地跑了。
赶跑了腊肠猎狗,又回到了草坪上,这时丫头的主人正到处寻找,在在护送丫头回到了她的主人身边,才依依不舍地回到伍丽莎身边。
遛狗之后,伍丽莎收拾行囊,要去归业观,她要上去静心息躁。天气预报说晚上有台风,她要在风刮来前赶过去。
她把在在寄养在幸福宠物家园,独自一人上路。宠物家园开在鹧鸪新村旁边,这间房子里还寄养了几只狗。
午夜,台风刮起来,风如疯子在街上乱窜,吹打着万国城的旋转餐厅、快活林的超级大甩霸、幸福新村林立的楼盘脚手架和幸福村天桥下的讨饭碗。
台风像一个怒汉一样摔打着坛坛罐罐。宠物家园内,其他的狗趴着一动不动,好像被台风吓住了。一只斑点狗倒不怕,还一直喋喋不休,它夸口曾见过一头牛被台风刮起来飘,一棵树枝穿过它的喉咙,挂在大树上。
在在对斑点狗没有一点兴趣,它难受的是关在了笼子里,失去自由。这个屋里的狗没一条能引起它的兴趣,有兴趣的又不在屋里。
它正难受时,旁边笼里又关进了一只狗。它扭头发现,邻居竟然不是别人,正是一个小区里的吉娃娃丫头。
在在高兴坏了,跟饿了三天看到肉骨头似的,但丫头虽然看见了它,仍高兴不起来,它的主人昨夜心脏病发送进医院,至今生死未卜。
不过这没关系,有在在在。在在给它讲故事,哄它开心,有一头牛被台风刮起来飘,一棵树枝穿过它的喉咙,挂在大树上;它的恐怖故事竟吓着丫头,情绪越发低迷。
一晚上,台风在屋外咆哮,屋里的气氛却如闷锅般压抑,尤其是丫头,趴在笼子里,越发没有生气。这可把在在急坏了,第二天,它使出看家本事,用爪子伸到两只耳朵上,扮巫婆哄它开心。
这招总算没有白费,它那人模狗样让丫头活泛起来,不仅丫头,屋里其他狗都闷了一夜,一早就见识到如此精彩的绝活,都纷纷亮绝活,气氛马上活跃起来。
这让在在很得意,但持续不了一会,它就有些难堪,固然气氛活跃了,但它觉得自己的绝活在里面是最丑的,就是什么绝活也没有的斑点狗,随便舞动两下,也要比它好看三分。想到在丫头面前献丑,献的真是丑,群狗也一致同意,把教它的那个人列为最差劲的驯狗师,成为狗类最不受欢迎的人类之一。
训练在在这个动作的驯狗师是郝明。此刻郝明如果冥冥相知,一定懊恼当初的鲁莽,把对伍丽莎的不满拐弯抹角地融入到对狗的培训中,可见人生种种,教育是万不可马虎的事情,否则既误人子弟,还会背上一世骂名。
在这些狗的绝活的展示中,丫头的舞蹈最优美,它立起爪子,拉着尾巴,像一位美丽的舞女,前爪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别说在在,其他狗都看得惊呆了,以为天狗下凡。
然而,没有谁会记起,在角落里,还有一只腊肠猎狗,一直沉默的样子,它的眼睛盯着丫头,发出冷飕飕的光。
在最光辉的展示后面,隐藏着最不可预知的险境。丫头跳的太尽兴,腿碰到笼门,那门竟兀自打开,托管员的一时疏忽,铸成大错。
一直沉默得像个影子的腊肠猎狗从黑暗里走出来,一瘸一瘸地走进丫头的笼子,它不再是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