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儿,铮儿,哈哈,看看,爹打肉啦,给我儿补补身子!”谢守义高兴地进了自家院门就嚷道。
那时候这脸还没有损毁,八岁的他生的眉清目秀,长在谢氏的大庄园外,虽然每日要做些杂事,确能无忧无虑地玩耍,嬉闹,能挠着爹爹那扎人的胡须,能骑在好宽阔的肩膀上呼喝,那些日子是让他最开心的时候。
奶奶坐在门廊下有些心疼地说道:“守义,肉这东西金贵,以后还是不要买。”
谢守义憨厚地蹲在母亲的身边道:“娘,儿我当上老爷院中管事啦,每月有八百钱,还有十斗米。”
奶奶眉开眼笑道:“我儿真好。”
他从屋里跑出,记得很清楚,好像都有二年没见过肉长啥样了,一把就抱在怀中跑出院门在小伙伴面前炫耀着。
就是这一天,他从人间一下子跌到了地狱,城中大官家的少爷出门打野,正好路过谢家庄园,带的两条狗疯了似地抢夺他怀中的肉,小伙伴们都跑走了。
自己拼命地护着肉,他知道,这是爹爹好不容易才买来的,也许是跟那恶狗搏斗,脸上擦破了,让畜生闻到了血腥味道,啃上了他的脸,血模糊了双眼,爹爹冲出门就哭喊道:“把肉扔了,把肉扔了。”
他扔了,恶狗跑开了,那公子哈哈大笑着,扔了好多钱币过来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醒来,脸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奶奶哭到虚脱,卧床不起,爹爹唉声叹气说是周家的公子得罪不起,从那以后,他整日便呆在院子里,谁都不见,可爹爹更爱他,奶奶也更疼他,他依然觉得是那么快乐,无聊时打打拳,高兴时就趴在门缝里看看爹爹回来了没。
日子就这样过着,后来他便知道,以前的小伙伴们都不跟他玩,人们见了他,都跑很远很远,可爹爹不跑,依然跟他玩,跟他闹,奶奶也不跑,拉着他量身子,做新衣。
突然有一天,谢家有个人跑来说爹爹死了,奶奶撞墙,奶奶哭泣,奶奶跑到谢府门前被人殴打,他原来觉得能呆在谢家真好,有饭吃,有肉汤喝,可爹爹走了,永远回不来了,他便恨上了谢家,很恨,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比恨那周公子还要恨。
谢铮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少爷,他很聪明,他能从那管家的眼里看出来,这个人的身份甚至比那八夫人还要尊贵,这个人只要一挥手,奶奶和他便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本想一拳打死他,确没有打上,少爷没有生气,不但要留下他们,还要让他做他的弟弟。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的身份低贱,苟延残喘地活着,可这人确瞬间在他们的眼前给你画出光芒,为什么?
奶奶依旧哭泣,那双眼睛已经快要看不见,不停地作揖道:“使不得,使不得,老奴知道少爷可怜我们,只要您不害怕,不嫌弃,能服侍您,是我们家积下了八辈子的福气,怎可收铮儿为弟啊!”
人老成精,奶奶虽然伤心,但她知道,这少爷说的没错,儿子走了,他们祖孙俩就如同火中的板栗一样,随时会被烧炸,随后被人笑呵呵地取出吃掉,不管这少爷是可怜他们,还是发了善心,只要能住在谢家,他们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谢钰没有心血来潮,他能感觉到这少年深深的自卑心,往往一个人在经过太多磨难,就会把生死抛之脑后,而且,从刚才出拳的劲道来看,谢铮下了不少苦功,如果能慢慢地引导他走出阴霾,在教习武艺,将来定是名猛将。
“婆婆,如果我不收这小子为弟,你们能在谢府呆下去吗?能呆的安宁吗?只是一个名分而已,我带他晚间见过母亲,定下此事,你们就尽可放心住下来,怎么样。”谢钰苦口婆心地劝慰着。
老妇听完,知道其中的好处,赶紧回头拉着谢铮跪下磕头道:“谢谢少爷,谢谢少爷!铮儿,叫哥哥。”
“........................................”谢铮按着流血的地方,低下头一声不吭。
谢钰一笑道:“不急,不急,既然我们成了兄弟,你这脸是怎么回事,能跟我说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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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见孙儿不说话,知道他还怨恨在心,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谢钰听完问道:“哪家周公子!”
“就是城北光禄大夫周大人家的公子。”
“光禄大夫!好家伙,三品大员,竟然教出如此子弟。“
谢钰不由笑道:“小子,想不想教训下这周公子?”
谢铮抬头咬牙道:“想,做梦都想!”
“好,那咱兄弟俩就去教训他,月儿,带婆婆去院中安顿,谢巨,谢巨,找几个人来。”谢钰整下衣衫就叫到,他知道,这汉子虽然不在身边,肯定就是周围,果不其然,那边就传出声音道:“好嘞!”
老妇吓得有些摸不到北地求道:“少爷不可,少爷不可,这周大人是司马太傅老大人的门生,得罪不得,得罪不得啊。”
谢钰心中暗爽,司马元显他老爹的门生!呵呵,有得瞧了,一手搭上谢铮的肩膀,哪管老妇苦求,迈起步伐就走起了。
谢铮按着伤口低着头,被那胳膊带着走动,现在冷静下来,心里也是害怕至极,只以为少爷跟他开玩笑,谁知道竟然真的要去,一时间真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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