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谢钰已归建康。”
主人闻言,背着身子的肩膀便抽动起来,嘿嘿的笑意冷然渗出,让人听起来不寒而栗。
“好个谢钰,短短二月就剿灭孙恩,真是大出所有人意料,北府军直抵江畔,楚王怎可轻动,真是可恨!”主人冷冷地说完,伸出惨白无比的手,在那幅江山图上连连抚摸,就如同爱怜自己儿女一样,被烛火照耀的脸上现出阴暗之色。
“北府军,刘牢之!嘿嘿,卸了这条臂膀,司马元显还拿什么和楚王斗。”主人阴测测地说了出来,随即转身,惨白的手就在案几上书写起来,半晌后,放下毛笔,又细细地看一遍,才吹干墨迹,交给亲信道:“速速交与冯善人,接触何穆,引刘牢之反叛!”
何穆何许人也?楚王桓玄首席谋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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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钰平叛,朝廷封赏拒接,更在朝堂之上哭诉自己是罪臣,没有救下数万死于瘟疫的百姓,半日的光景,就传遍了整座建康城,虽然人们唏嘘百姓亡命之悲惨,可谢钰这等高义,让人们似乎重新看到王朝天下间燃起的一丝光亮,声名顿时就顶破了天,光每日府前门子收到的拜帖足有尺高,确没人能见,顿时,关于谢钰的各种传说就疯传开来,把个谢府吹的都快关不住大门了。
大门出不去,小门走不了,谢钰就只能爬墙而出,脑袋先探上墙壁四处观望下,熙熙攘攘的巷子里似乎一切正常,也不管府中部曲惊讶的眼神,“唰”地一下就蹿了出去,站定在巷子中,整下衣衫,刚要离去。
“哎呀,谢公子,有没伤着啊?”长年坐在巷口做买卖的老妇见有人从天而降,吓的差点把鞋底子扔掉。
谢钰回头一看,见是乌衣巷口摆了数年摊位的老妇,不由露齿笑道:“没事,没事。”说完,赶紧低了头,行过文德桥,就往长街中而去。
“六婶,瞧瞧这公子,多知书达理,嘿,咱一个糟践妇人,被称呼婶子,真是消受不起哇。“老妇满眼放光,唠叨着。
六婶手上拿着拂尘正在拍打着灰尘,谢钰从墙头跳下,也是骇她一跳,听见老妇说话,眉开眼笑道:“你看那巷子被慕名而来的书生郎挤个严严实实,进不成,出不去,便从这里出府,真是难为公子哥了哦!”
老妇见对方没接她的茬,眼中露出一丝不高兴,以为没听见,便又出声道:“六婶,瞧瞧这公子,多知书达理,嘿,咱一个糟践妇人,被称呼婶子,真是消受不起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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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婶怎能没听见,见老妇不厌其烦地又说一遍,赶紧接道:“是啊,是啊,还是您有面,你看公子都没问咱!”
老妇这下便满脸放光,扎起鞋底子来都分外有劲了。
谢钰进了正街,在人群中低着头前行,就怕有人认出来,免不得一番客套,哪想着刚走还没多少步,便看见前面有个分外熟悉的面孔,正贼眉鼠眼地跟在穿得姹紫嫣红的富家小姐身后溜达,那神情,那姿态,要是不熟悉,还真以为对方就是个逛街的。
谢钰嘴角上扬,慢慢地跟了上去,果然,那富家小姐站在一处摊位前,挑选着玲琅满目的商品时,贼眉鼠眼就站在一旁,也跟着挑起来,就呼吸一下的空档,谢钰便见这家伙手往怀中一伸,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准备离去。
谢钰心中暗赞这小子手脚麻利,上去就往前边一站,笑眯眯地看着对方。
那家伙见有人挡道,抬头一看,笑容便僵硬起来,瞬间又笑容满面躬身道:“哎呀,谢公子!”
“怎么,大有收获啊,见者有份吧!昆老弟!”谢钰调侃地说道。
感情这人就是神偷昆三了,见这个富贵公子如此说,昆三张着嘴就点头道:“对对,见者有份,见者有份!”说完,一想,似乎有些不对,鼎鼎大名的谢公子怎会缺这点小钱,不由尴尬地挠挠头笑道:“公子莫要埋汰小的了。”
谢钰哈哈一笑,正要说话,确听“哗啦”一声,抬头一看,见是被昆三摸了钱袋子的富家小姐竟然掀翻了人家摊位,语调中有些气愤地说道:“真是狗眼看人低,本小姐缺这点钱,也不打听打听!”
摊位上的粗陋首饰被掀了一地,疼的那小贩四处捡拾,听见这小姐如此说,站起来就横眉怒目道:“谁家的小姐啊,没钱就不要出来逛街,打翻人家的东西,你倒还有理啦!”
谢钰本就看着对方的背影有些眼熟,这下在听到声音,心中嘿嘿一笑,真是冤家路窄,不知这张家小姐怎就跑到建康城来了。
“来,拿过来!”谢钰伸出手,朝昆三说道。
昆三一愣,嬉笑道:“公子,三天都没开张啦,前肚皮都快.........”
谢钰伸手从自己的钱袋子里掏出一块成色铮亮的银块子,放在对方眼前一晃道:“换下?”
昆三眼睛顿时亮堂,喜笑颜开地伸手就接过来,从怀中掏出那做工精细的钱袋子交到对方手里说道:“还是爷爽快。”说完,便要开溜。
谢钰一把抓住对方衣领低声道:“告诉佛爷,晚间一叙!”说完,便松开对方。
“要得要得!”昆三连声说道,一溜烟地就消失不见。
跑出老远,昆三才停下脚步,抹下额头的汗水,伸手入怀,去摸那银块子,三摸两摸,脸上的神色便凝重起来,在摸,双手在拍拍衣衫,不由咧嘴惊呼:“哎呀,高手哇!”